窦垿何桂珍 其人其事

本文转自：曲靖日报

耿克强

窦垿、何桂珍生长的晚清，距今已有200多年。他们曾是一朝名士，声扬遐迩，也是师宗县近代史上的杰出人物。且二人还是亲戚关系，窦垿是何桂珍的大姐夫，何桂珍比窦垿小13岁。他们在学习、生活、工作上，交集颇多，值得我们后人学习的地方更多。

窦垿生于1804年。22岁乡试中举，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获“解元”称号。那时候，乡试三年一考，中举人相当于现在高考被屏蔽的全省前50名，中进士的人全国也就300名左右，也有少到100名多到400名的情况。不容易啊。所以范进考中举人后喜极而疯。四年后，窦垿进京会试（考贡生），再度取得全国第38名的好成绩。紧接着，以三甲第53名的殿试成绩赐同进士出身。

中进士后，窦垿在吏部供职长达20年，并先后担任多个职务。其间，34岁时父亲病故回家守孝，三年入京后仍然回吏部工作并官至郎中，大致类似于现在的正厅级。

45岁那年，窦垿报名参加朝廷组织的御史考试，排在第三名，记名御史用。于是，46岁的道光帝在勤政殿召见了窦垿，并详细询问了其家庭出身和个人履历情况，记名以道府用。

咸丰登基后，开始从各部招贤纳士，由各部保荐下属人员，当时吏部只推荐了一人，就是窦垿。1850年，咸丰帝在勤政殿召见了窦垿，又详细询问了家庭出身和个人履历情况，拟提拔重用。果然，四月便升任文选司郎中，五月擢升为江西道监察御史。

江西道监察御史是个什么官？清代，都察院按片区设立江南、江西、山东等15道（清末22道，云南未设道），各道设监察御史，直接受命于皇帝，负责监察业务，不仅可对违法官吏进行弹劾，也可由皇帝赋予直接审判行政官员的权力，并对府、州、县、道等衙门进行实质监督，也可在监察过程中对地方行政所存在的弊端上奏。位虽不高，但权很重，窦垿时代职级为从五品，大多安排正直、忠诚、清廉、皇帝信得过的人担任。

升御史后，即1850年5月，针对风雨飘摇的国势，窦垿向刚登基的咸丰皇帝上疏，“条陈九事”，并弹劾权臣穆彰阿、琦善等人。然而，因上疏“留中不发”，即皇帝态度暧昧，窦垿便以母病为由请假回家，之后一直在家六年。

53岁时，云南爆发杜文秀起义，窦垿接圣旨钦差办团练。因在处理起义问题上与云南总督意见不一致而遭到弹劾。61岁时，经平反和保举，同治皇帝召见后委以知府职务，发往贵州差遣委用，主办城防局。62岁，抵达贵州一个月之后病逝于任上，葬于重庆巴县桂花园燕子坵。

何桂珍生于1817年。青年才俊，18岁便乡试中举，名列全省第33名。22岁那年，以二甲52名的优异成绩赐进士出身。

何桂珍中进士后，经朝考，因年轻且才华出众而入选翰林院庶吉士，后留任翰林授编修。28岁任贵州提督学政，31岁回家守孝，33岁守孝期满回京，被晋升为侍讲。36岁记名以道府用，又任充日讲起居注官（皇帝的高级秘书）、授福建兴泉勇道道员。37岁临危受命任安徽徽宁池太广道道员（分巡兵备道），38岁革去道员之职，以“观察”身份率兵与捻军作战，39岁被害。

何桂珍死得冤枉。咸丰四年（1854年）五月，他调任安徽徽宁池太广道道员；九月，太平军攻占了安徽省会安庆和临时省会庐州。按照安徽巡抚福济的安排，何桂珍在钱少人少的情况下，招募兵勇与义军对抗，并在霍山大破捻军，捻军首领李兆受、马超江投降，史称“可谓将略之超群也”。然而，安徽巡抚福济及总督和春，面对取得赫赫战功的何桂珍，不仅不予报功和嘉奖，反而因之前何桂珍曾数次弹劾过他们的朝中靠山琦善和向荣等人而怀恨在心，便伺机报复，并奏请朝廷将其职务降为“观察”留用。即便如此，何桂珍不计个人恩怨，仍以“观察”身份率军作战20余次，但福济、和春故意孤立、刁难何桂珍，致使其所部无军饷粮草，将士们“饥饿艰危，历人间未有之苦”。咸丰五年（1855年）五月，何桂珍饷竭师溃。另一边，李兆受部投降后，曾得到清政府“既往不咎”的保证，遂被解散回原籍。然而，由于当地官方不容，反其道行之，依然对其会剿，李兆受无奈，被迫到英山再去找何桂珍谋求出路。何桂珍不敢擅自做主，便请示福济、和春如何处置。不料和春使了个阴招：一边批示将李兆受就地正法；另一边，故意暗中让李兆受有机会拆阅函件。最关键的是，何桂珍复函“尊办”的函件，再次被李兆受顺利截获。十一月三日，李兆受设伏兵于英山县城小南门外，佯请何桂珍赴宴，席间就把何桂珍及随从40余人全部砍杀。于是，一代文杰含冤殒命，英年早逝，遗憾千古。直到九年后，晚清名臣曾国藩到英山查清事实真相，奏请同治皇帝为何桂珍平反昭雪，并追谥“文贞”，在英山建祠纪念，方使得何桂珍忠贞大节得昭示天下。

说到勤奋善学，窦垿、何桂珍堪称典范。他们祖上就特别注重文化知识的学习，常常以身作则激励晚辈用功，长大后有所作为。窦氏家族中，窦晟乡试中解元，曾任山西洪洞知县；窦欲峻，曾任湖北兴山、襄阳、黄冈、黄梅等七个县的知县，被称为“江南第一好官”“襄阳窦青天”。

在经学、理学、史学、诸子学、文字学以及书法等方面，窦垿都有很深的造诣。他的著述有《铢寸录》《四余录》《多识录》《游艺录》《待焚录》《示儿录》等，统称《晚闻斋稿》。清末云南状元袁嘉谷称：“兰泉诗文、书法并擅，佳作如林”。窦垿尤其擅长诗词楹联，一生存诗97首，存楹联13副，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世人称为“天下三大名联”之一的岳阳楼长联。

何桂珍自祖父辈才来师宗县。他爷爷是医生，父叔辈分别为遇龙、从龙、辅龙。何桂珍自幼受父亲教诲，幼年刻苦用功，熟读儒家经典，学习名列前茅，很小就能吟诗作对，被称为神童。他曾“命在上书房行走”“授孚郡王读，时文宗显皇帝亦读书潜邸，桂珍以学问受上知”，意思是说，何桂珍在上书房当老师期间，咸丰皇帝也在上书房读书，因为学问而被咸丰皇帝赏识，并为咸丰皇帝讲过理学、儒学方面的课，还常与其探讨学术问题。咸丰皇帝登基后，曾两次索要何桂珍的《补辑朱子大学讲义》和《训蒙千字文》阅读。据何氏后人记载，咸丰皇帝曾亲手书写“天子门生”“门生天子”两块匾额赐给何桂珍。

1844年，何桂珍对清王朝闭关锁国、经济衰退、人心向背、学术空虚等忧心忡忡。他把挽回危机的希望寄托于程朱理学的重振，创作了传世佳作——《训蒙千字文》。《训蒙千字文》展示了儒家正统思想以及先圣先贤先儒的道德风采，荟萃了上古至清初先圣先哲的思想智慧和人文精神，浓缩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是一部概述儒家道统、理学源流的入门书。咸丰登基后，曾下旨两次索阅《训蒙千字文》，之后《训蒙千字文》被钦定为全国通用蒙学课本，一度成为晚清和民国时期全国小学启蒙读本。1989年版《辞海》“千字文”条目，在解释“千字文”源流之后，列举宋元明清“千字文”代表作时，特别提到何桂珍的《训蒙千字文》，由此可见其学术地位有多高。

何桂珍对诗词书法楹联都有较高的造诣，对宋明儒家哲学思想以及文字学、训诂学、音韵学等有较深研究，被称为晚清著名学者，理学家，其著作有《继理学正宗》《补辑朱子大学讲义》《六松山房制义》《训蒙千字文》《何文贞公遗集》等传世。他的生平被收入《中国名人大典》，《清史稿正史稿》对他给予了高度评价。

关于何桂珍的才气，林则徐就曾经称赞他：“不谒势要，不习纷华，独潜心宋五子之学”。“谒”，即拜见的意思；“不谒”，即不去巴结权贵，不去拜见有权有势、身份显要的人；“不习纷华”，即不沾染花天酒地、吃喝玩乐、贪图享受的不良习气；“独潜心宋五子之学”，即独自沉下心来学习北宋五子（周敦颐、邵雍、张载、程颢、程颐）的理学思想。

从窦垿为其八哥窦坪撰写的《留余》书法作品就能感受他的修身之道。《留余》注曰：“留有余不尽之巧以还造物，则足以养德；留有余不尽之福以遗子孙，则足以养家；留有余不尽之财以周贫乏，则足以养人；留有余不尽之言语、动作以安天君，则足以养身。”《留余》条幅道出了窦垿克己修身、势不可用尽的处世理念，也充分透露出他平衡共赢、兼济天下、让利于民的思想。“留余”告诉后人，做人做事、对人对己，要拿捏住“度”，要留有余地，不可穷奢极欲，而是要学会谦虚退让，才能把福气祥和带给自己，传给子孙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