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岗街

本文转自：合肥晚报

花岗街，是位于合安公路边上的肥西县花岗镇政府所在地。花岗，旧称花子岗。传说很久以前有一群叫花子长期聚集在这座皖中丘陵的岗头上，因而得名。“叫花子”，是旧社会贫穷乞讨、四处流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的别称，说起来实在难听。新中国建立后，全国许多地方更改了不文明的地名，要面子的花子岗人当然不甘落后，将“花子岗”改名为“花岗”，去掉一个“子”字，既简洁，又赋予一番新意。

幼小时，某年腊月，父亲领着我和二哥，站在合安公路边刺骨的寒风中等待加班车，准备去花岗街的澡堂里洗把澡，干干净净迎新年。望眼欲穿，总也看不见那辆加班车的踪影。巧遇街上公社曹干事，因是邻居，他与父亲熟悉。曹干事挥手一招，就拦停一辆大解放，昂头和驾驶员招呼了三言两语，便让我们父子上了车。站在高高的车厢上，我和二哥正嬉笑欣赏着路边的村庄和树木，汽车戛然而止，转眼就已经到了花岗街。

跳下汽车，拐两个弯，直奔街上的澡堂。浴室里，满池热水升腾出满室热气，让浴者彼此看不清脸面。我和二哥是平生第一次下到水泥池子里洗澡，虽觉阵阵头晕，浑身还是畅快无比！洗毕，回到换衣间穿上新衣，兄弟俩躺在那张斜靠的休息床上，如同过上天上神仙的生活，不到三分钟便进入甜美的梦乡。

澡堂的右边是家理发店，几面宽大的镜子亮如白银，照见我们的脸和身，对镜一笑，仿佛镜中的自己是个陌生人；澡堂的左边挂着一块花岗区卫生院的木牌，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让我害怕起一针插进屁股上的疼痛，也想到那一粒粒实在难以下咽的药丸……加快脚步，匆匆远去；澡堂的对面是供销社，什么百货、棉布、生产资料等门市部一字排开，占了半边街，煞是气派！

丁字老街的拐角处，那家新华书店门市部，弧形的屋檐造型呈现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扇面的黑瓦屋顶透着工匠建筑设计及施工的智慧灵光。门市部里站着一位中年男性营业员，穿着整洁，皮肤白皙，操着一口外乡口音，不苟言笑，尤其接待隔着一面柜台的调皮孩童，更是严肃得像个老学究，似乎生怕我拿着他的小画书不付钱就扭头而逃。这个书店，我和一群发小由学年前断断续续跑到高中阶段，十几年间，从那里买过一本本小人书、一本本中学复习辅导书，店员也一直是那位皮肤白皙的中年汉子。他似乎总不见老，我们却一年年地长高长大了。他不认识了长大了的中学生，中学生见他却是熟透了的老熟人。直至上世纪九十年代，方才听说他退休了，由他女儿承包了这家书店，他还是三天两头转来，坐在门前望望大街上过往的行人。

花岗中学，相距花岗街大约一公里，是小镇上的文化高地，高高的石头围墙，树立起它神圣不可冒犯的传统尊严。我曾经有幸在那里度过三年的青春年华，它是我人生启航的码头。中学后门临着一条静静流向远方的清澈小河，河边有着大片茂密成长的庄稼，这些风景让这座乡村中学充满浪漫的幻想和悠远的诗意。它是一座桥，曾经输送大批农家子弟走向繁华的都市。

今日的花岗镇早已成为一片工业集聚区，花岗街已被拆除了一半，那条老街尚存，中学后面的小河也仍然存在，只是变得又瘦又小了。

□姚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