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矜的兴衰：唐朝政治风波中的牺牲品

杨慎矜是隋炀帝的玄孙，是隋朝皇室的直系后裔。隋朝皇室的人有个很让人羡慕的特点——长得好看。《隋书》在为他们立传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有“美姿仪”、“美容仪”、“美凤仪”的记载。

史官都是惜墨如金，做大事的人。能让他们不厌其烦地用这样美好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家族成员的长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的确颜值高。

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若一个人的颜值高了，人们会自然而然地给他再贴上性格好、能力强、智商爆等的标签。心理学把这种“以貌取人”的心态叫做“光环效应”。

杨慎矜自然也有这样的光环。

01

除了长相之外，杨慎矜还有一个能在唐朝官场上干得风生水起的先天优势——父亲给力。他的父亲杨崇礼在太府卿（财政部长）的位置上做了二十多年，不仅洁身自好，清正廉洁，而且和同僚相处融洽，人缘相当不错。连当时的皇帝李隆基都对他颇为尊崇。

因此，在杨崇礼光荣退休之后，杨慎矜很快就被推举为监察御史，和他的父亲一样，掌管着财政支出。

老话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潜台词是如果你没本事，那么给了你机会也是白搭。好在，虎父无犬子，杨慎矜相当有本事。

由于物流业在唐朝远没有咱们现在那么发达，因此当时各州缴纳给朝廷物品中有许多受潮或有其它小瑕疵的。而给皇帝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就的。所以依照过往的做法，这些东西都会被当成垃圾得了。

虽然国家有矿，但也不能这么浪费。杨慎矜如此想着，便想出了个主意。让各地州府折价将这些次品买走。所得的收益上缴国库。尽管是“尾单货”，可也都是好货。州府自然乐得掏钱。

如此，便得了个双赢的局面。

史书上说，杨慎矜在任其间，“州县征调，不绝于岁月矣”。赞他“专知杂事，风格甚高”。意思是，杨慎矜不但为国家赚了钱，而且品性高洁，很多人都很喜欢他。

02

可有人喜欢，便会有人不喜欢。

当时有个叫王鉷的人，就对杨慎矜很不以为然。原因很简单，小肚鸡肠。

王鉷和杨慎矜年纪相仿，从小玩到大。可论起辈分来，王鉷该唤杨慎矜一声表叔。杨慎矜性格豪爽直率，一直以来对王鉷都是直呼其名。

这在今人看来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在古时候，除了上官和长辈，一般都不会称名。王鉷想，你小子跟我差不多大，还真把自己当成长辈了。

他这么想，也有他的理由。王鉷当时任御史中丞，杨慎矜后来也到了御史台主事。论官阶，王鉷在他之上。就算不尊称一声“王公”，叫表字也总可以吧。直接喊“王鉷”就是对他的侮辱。奇耻大辱！

王鉷越想越气。偏偏在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王鉷虽出身名门，但母亲身份低微。一直以来，这都是他心里不足为人道的隐痛。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御史台的同僚们都知道了这个秘密。

于是，王鉷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花了好几天来疗伤。之后便带着怀疑的眼神来审视周围的人。最后，将目光锁死在了杨慎矜的身上。除了这个表叔，恐怕没人能这么了解自己家那点破事了吧。

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杨慎矜此时在王鉷心中已经升级为头一号敌人了。他心里实在憋屈得难受。为了不把自己憋死，他找到了当时的宰相李林甫倾诉。李林甫也是个心胸狭隘，又睚眦必报的人。杨慎矜这些年深受皇帝信任，仕途顺畅，又常与自己政见不合，早成了他的眼中钉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王鉷与李林甫很快就结成了神圣同盟。李林甫常常拍着王鉷的肩膀说道：“兄弟，这事急不得。咱们得等待时机。”

03

没过多久，时机就到了。

杨慎矜家有个叫春草的婢女犯了“不可说”的过错。杨慎矜向来治家严苛，便想依律将她处置了。而他的好友史敬忠却对他说：“杀了她不如卖了她，还能换十头牛给你耕田。”

财务出身的杨慎矜想着也有道理，便让人将春草卖了。买家是杨贵妃的姐姐。杨姐姐很喜欢她，常常把她带在身边。

有一回，李隆基在杨姐姐来宫中串门的时候见到了春草。看她聪明伶俐，便随口问了她的身世。这春草也是个有主意的丫头。一股脑就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自然，很有技术性地隐去了杨慎矜将她转卖的原因。

李隆基好奇地问：“他很缺钱吗？”

春草摇了摇头：“杨公向来与史敬忠过从甚密。史敬忠会看天象，又懂法术。或许是觉得婢子阻碍了杨公的青云之路，所以才会劝她将婢子卖掉的。”

这话的杀伤力太强了。

古代君王哪一个不忌讳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当年的汉武帝为了几个小木人，可是对自己的妻儿都下了杀手的。

李隆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当晚就把李林甫叫到了面前。查！一定要给我将这个人的底细好好查清楚了。

想要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李林甫的心里美滋滋的，便愉快地应承了这个美差。接着又急急地找了王鉷商议此事。王鉷也很高兴，将自己这些年收集的所谓“证据”都交给了李林甫，神秘兮兮地说道：“杨慎矜是隋朝宗亲，心里时刻想着匡复旧朝。这些谶言书就是他为谋反做的舆论准备。”

李林甫一拍大腿，连说了三声“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扳倒敌人的感觉，真的很爽。

04

天宝年间的李隆基早不像刚登基那会那么知人善用。况涉及的又是谋反大案。出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也出于一个帝王应有的对于权力应有的守护能力，李隆基毫不犹豫地下旨令杨慎矜及两个弟弟杨慎馀、杨慎名自尽。家人和亲信全部被流放岭南。

杨慎矜很冤，有口难辨的那种冤。除了接受死亡以外，他别无选择。

其实，对于这样的结局，他本不是毫无所觉的。有一回，他对镜自照的时候，不无感慨地对两个弟弟说：“吾兄弟三人，有如此貌、如此材，而见容当代以期全，难矣！何不使我少体弱耶？”

意思是说，我们兄弟几个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有才华，怕不被嫉妒也难。老天爷为什么不让咱们平庸一些呢？

很自恋，又很矫情。但是，人家就有自恋和矫情的资本。他活得太明白了。如果他圆滑一些，世故一些，懂得随波逐流，明白趋利避害，那么李林甫和王鉷也未必会下狠心要了他的命。

可迷了本心的他如何会是真正的他？杨慎矜有他身为皇族帝裔的骄傲，也有他作为忠直之臣的清高，即使预料到了结局，他也不会为了改变结局而忘了初心。死亡于他而言，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杨慎矜死后十五年，唐代宗李豫为其平反，复其官爵。不知道这于他而言，是不是一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