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二婚娶妻不领证，把钱全给继子，患癌时却要我夫妻养老

1

晚上七点多，我们在店铺外挂上打烊的牌子。

这是我们夫妻俩经营了六年的饺子馆，平常店铺从中午十一点营业到晚上十一点。

今天提前打烊，是因为还有四天就过年了，城里务工人员基本已经回老家，街上变得冷清。

况且，全年无休的我俩，也该趁机放个假，和家人共享温馨时光，好好休息休息。

陈远城在厨房收拾，我则在店面搞卫生，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要清扫拖干，还要用放了洗洁精的温水将毛巾泡湿，把店里所有桌椅擦拭一遍，再用清水擦第二遍。

若是不来一次大扫除就关店了，等过完年再开门营业，店里必定又脏又臭。

我弯腰拧毛巾时，听到传来欢迎光临的提示音，知道是有人进店了，头也没抬，直接说：“不好意思，已经打烊不营业了。”

“小慧是吧？我是你公公。”

我听到对方说的话，立即站直腰望了过来。

老人穿着破旧的大衣，灰白的头发有些长，耷拉下来，显得很落魄，脸上全是皱纹，眼袋很重……

我仔细辨别，发现他和陈远城确实有几分相似。

别怪我连自己的公公都认不得，而是我嫁进陈家十六年，与公公仅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我们结婚时，公公来参加婚礼，喝完喜酒就快速撤了。

第二次是我生下儿子小醒，摆满月酒，公公过来一趟。

第三次是奶奶病重，公公回来送行。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隔了八九年，我也快忘了还有公公这么一位长辈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和之前意气风发时完全像两个人。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于情于理，我该喊他一声爸，可他对我而言就是陌生人，根本就无法喊出那个亲密的称呼。

他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说：“我通过阿城的叔叔知道你们在这开了店，就想着来看看……”

“哦，你坐，你先坐……我去喊阿城出来。”我吩咐他坐下后，快步进了厨房。

陈远城听到我说他爸突然冒出来，满脸诧异，怔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我跟在他身后出了厨房。

公公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发呆，见到陈远城后，他的表情复杂到难以形容，最后挤出一个笑容，搓着手说：“阿城……你看起来胖了，生活过得好吗？”

“我很好，不劳你费心……你来干嘛？”

陈远城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眼里写满了戒备和不欢迎。

“我来是想看看你们……小醒呢？孩子已经很大了吧？”

难为他还记得小醒的名字，不然还以为他早忘了自己有个孙子。

至于朵朵，他连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否知道孙女的存在。

这么多年，他对我们不闻不问，现在猛地出现，真的就只为看看我们？

陈远城也不信他这说辞，冷冷地开口：“孩子很高很听话，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吧……我们还要忙活。”

公公的笑容僵在脸上，又是摸头发又是搓眉毛的，犹豫磨蹭半天，最后长叹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

但他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带着恳求的口吻说：“我能留下来和你们一起过年吗？”

他的话音刚落，陈远城直接拒绝，“不行，我家不欢迎你。”

2

陈远城对公公是存在着恨意的。

在他读初中时，公公就和邻村一个寡妇好上了，婆婆又哭又闹又求，也拉不回公公的心。

公公嫌婆婆吵得他无法安生，便带着寡妇跑深圳打工去了，留下婆婆和陈远城遭受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非议和嘲讽。

陈远城曾劝婆婆离婚，可古板传统的婆婆不愿意，坚守没有男主人的家，捍卫名存实亡的婚姻。

婆婆既要赡养老人又要抚养儿女，每天从早忙到晚，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再加上她长期情绪抑郁低落，心事重重，身体状况渐渐变差，常年不舒服，病殃殃的。

婆婆拖着病体继续干活。

在陈远城读高二那年，婆婆终于扛不住，病倒了。

家人给公公打电话，催他回来。

他却认为婆婆是装病，迟迟不现身，在大家的各种催促下，他拖了一周才回来，人还没到医院，婆婆已经病逝……

因着这事，陈远城再也没有喊过公公一声爸。

我们结婚时，没钱举办婚礼，陈远城为了给我娘家一个交代，也为了表示对我的重视，主动开口喊公公回来主持婚事。

公公说他刚买了房，手里也没钱，让他自己想办法。

陈远城又生气又伤心，到处借钱刷信用卡，才凑齐了彩礼和结婚的费用。

举办婚礼当天，公公出席，给我封了一千块的红包，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

而且他吃完饭就撤了，如同来参加婚宴喝酒席的客人。

我怀孕和坐月子，公公也不闻不问，连一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打过。

孩子举办满月酒，我们没有通知公公。

他自己从小叔那得知消息，赶来参加。

他空手到场，什么都没给孩子买，还怪我们不尊重他，孙子满月宴居然不告诉他……

呵呵，他也不看看自己哪里像个做爷爷的人。

陈远城奶奶逝世时，公公回来奔丧，等丧事一结束，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年没有任何联络。

现在他冒出来说想和我们一起过年，叫我们如何接受他？

况且，他不是和那寡妇再婚了吗？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回来，是吵架了？还是分开了？

他该不会以后想赖着我们给他养老吧？

3

公公听到陈远城的话，脸色立即变了又变，不发一言地站在那里。

我以为他听到自己儿子如此直白的拒绝，会灰溜溜地离开，不料他随即带着愤意和不满质问：“我是你爸，你凭什么赶我走？”

陈远城比他火气更大，用力拍着桌子，“你是我爸，可你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吗？十几年来，你家外有家，早忘了我这个儿子，现在又何须来我面前刷存在感……”

公公的肩膀瞬间耷拉下来，嗫嚅道：“我和她分开了……现在没地方去。”

闻言，我皱着眉头问：“你不是买了房吗？房子给她了？”

公公支支吾吾半天，才吞吞吐吐地交代他与寡妇的事。

他俩在一起二十一年，但并没有领证，因为寡妇不愿意，一直给他洗脑结婚证就是一张纸，啥作用也没有，最重要的是两人过得幸福。

既然女人都不在乎结婚证了，男人对那东西更不上心。

所以他们虽然同居生活，对外宣称是夫妻，却并不合法，更不受法律保护。

他在工地搬砖赚的钱全给女人保管，甚至买的房子也写女人一个的名字，把女人的两个小孩视为亲生，供他们读完大学。

女人唤他老公，两个小孩喊他爸爸，一家人其乐融融，和普通幸福的家庭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早几个月，他在工地上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查出肺癌中期。

见他失去劳动能力，又要花钱治病，寡妇母子三人对他的态度大变，总是骂骂咧咧，没一个好脸色。

他很难受，可为了活命，只得忍了又忍，求她拿钱给自己治疗。

寡妇掏了三万块，见他病情没有好转，就再也不肯出一分钱了。

无奈之下，他找工友老乡借了一万多块钱，买中药调理。

但即使他忍气吞声，寡妇母子三人依然容不下他，软硬兼施把他逼走。

他无处可去之下，想起了亲生儿子，这才投奔而来。

听完公公的讲诉，我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活该，抛妻弃子的人遭报应了，坏人自有坏人磨！

第二个念头是：真蠢，辛辛苦苦赚的钱全给别人，连买房都不写自己的名，一点也不懂得维护自己的权益！

第三个念头是：糟糕，公公被甩了，现在拖着病体残躯赖上我们，将会成为巨大的负担！

我侧头瞟了陈远城一眼，只见他嘴角勾起，嘲讽道：“自作自受……你身体健康体力强壮时，给寡妇养儿女，现在老了病了，就找来投靠被抛弃十几年的亲儿子……有你这样的人吗？还要不要脸了？滚……”

陈远城把一通话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而满脸羞愧难当的公公，依然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个脚步。

我舔了舔唇，思索了一下，走到收银台，从抽屉里拿出一千块，走到公公面前，“我们从白天到黑夜经营这个小店，赚的钱也仅够糊口……这钱你拿着买车票回老家吧。”

公公接过钱，眉头紧锁，“老家的房子荒废十几年了，又破又烂，连床被子都没有，怎么住人……你们就让我留下来好吗？至少让我过完这个年再走。”

我心里不愿意公公住到家里去，怕他一住，就不肯走了。

可他毕竟是自家公公，不好态度强硬赶他走，只说自己做不了主，让他找陈远城沟通。

公公进了后厨，我继续搞店面的卫生，心里忐忑不安。

过了七八分钟，公公垂着头，叹着气出来了，一句话没说，就直接离开了。

看着他蹒跚的背影，我既心酸又感觉松了一口气。

4

我们把店里收拾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把水电煤气检查了一遍后，才关好门上车。

陈远城开的是一辆二手面包车，买的时候已经有四五年的车龄了，自己又开了快六年，即使用心养护，车子依然残破得厉害。

他早就想换辆新车，却因为手头紧，一直没能如愿。

所以不是我们狠心不管公公，而是实在经济有限，压力太大，让他留下来的话，不仅要承担他的衣食住行，还要给他治病，我们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若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年轻力壮的时候给别人养孩子，花钱买的房子写别人的名字，现在老了病了被扫地出门，落得一无所有。

他该留在寡妇身边死缠烂打，豁出命去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灰溜溜走了算啥男人……

我甩甩头，暗示自己不要再去想公公的事。

陈远城一直沉默不语，情绪低落。

唉，任谁碰到这样糊涂混账的父亲，心里都难受压抑。

车子停在我爸妈家门前，陈远城埋头把提前准备好的烟酒茶叶提下来。

我跟在他身后进屋。

由于我们夫妻俩忙着店里的事，两个孩子平时都在我爸妈家里吃饭做作业，有时还留下来睡。

我没有公婆帮衬，幸得爸妈搭把手，才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陈远城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对我的父母很孝顺，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记得他俩，他俩若身体不舒服，他比我还紧张。

爸妈见到我俩，很高兴，说锅里热着饭菜，要端出来给我们吃。

陈远城侧头看着我，“我不饿，老婆，你去吃吧。”

我知道他是因为他爸的出现导致他没胃口，也不勉强他，点点头，自己走向餐桌。

朵朵在房间里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奔了出来，“妈妈，妈妈。”

“诶，作业写完了吗？”

“写好了，我还画了一幅画。”朵朵如同邀功求赏一般，把画放到桌面上，“妈妈，我画得好不好看？”

画里的内容是一家六口手牵着手在公园赏花，画得虽然不精致，但看起来很温馨。

“朵朵画得真棒。”

“嘻嘻，那妈妈明天能不能奖励我吃烤翅？”

孩子的眼里充满了期盼，我没有拒绝，答应给她做美味的奥尔良烤翅。

我们一家四口准备离开时，我爸把陈远城拿来的烟酒茶叶让我们给走。

“爸，这些东西就是买来给你们的，你就留着吧。”

“都是自家人，一直叫你们别管那些虚礼，有钱攒着给孩子上学……以后别给我们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陈远城顺从地点着头，“知道了吧，外面天冷，你们快进屋。”

“路上开车小心点。”我妈给朵朵拢了拢围巾，“明天过来吃晚饭，都是硬菜……记得早点来。”

“好的，爸妈再见。”

“外公外婆再见。”

我们坐上车的时候，透过车窗，看到两位老人还站在门口注视着我们。

“这才是家人。”

陈远城说得很小声，若不是我坐在副驾驶，估计都没有听到。

是啊，这样的父母才称得上是父母！

5

我们刚到家，陈远城的电话就响了，是老家小叔打来的。

陈远城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才按下接听键，“喂，叔……这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他怎么会无家可归呢？可以去相好那里，也可以回老家……你别劝我了……我自己的老婆小孩都顾不上，怎么顾他……不说了不说了。”

我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小叔为你爸的事来当说客？”

“嗯……他嚷嚷着我不管他，把他赶走……说冰天雪地的，他要冻死在外了。”

小醒好奇地问：“爸爸，你说的是谁啊？”

“小孩子别多事，快去洗澡。”我起身吆喝朵朵也去洗澡，给陈远城留点空间，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等我安置好两个小孩睡觉，发现陈远城开了瓶啤酒在喝。

“这么冷的天喝啥闷酒……等我弄点下酒菜。”

陈远城摇摇头，冲我招手，“别忙活了，过来陪我坐会……刚才大伯和小姑也给我打电话了。”

“都是劝你收留你爸吗？”

陈远城仰头咕咚咕咚灌下两口酒，“嗯，说毕竟是亲生父亲，他有再多的错，也是我生我养我之人，让我不能见死不救。”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见他紧皱着眉头，实在难看，便伸手给他揉了揉眉心。

他苦笑道：“我能怎么想……心里恨着他，恨他无情无义，恨他伤害我妈……现在看到他落魄可怜，既高兴又烦闷。”

我轻拍了拍他的大腿，“你的心情我都懂，要是你不忍心看他一人孤独无依的话，把他接到家里来，我也不会反对。”

“老婆，谢谢你。”

陈远城说这话时，声音哽咽。

看来，他终究是心软了。

我当然知道公公同住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只是，我更不希望陈远城难过和遗憾。

陈远城思来想去后，告诉我他的决定：等过完年后，他爸若是再找来，就让他留下同住。

现在先不搭理他，让他吃些苦，当是惩罚。

接下来几天，我们不再谈论与公公相关的事。

一家人在忙碌中度过，逛街买衣服鞋子，给房子做大清洁，购买年货，各种吃吃喝喝……

年夜饭是在爸妈家里吃的，大哥一家也回来了，刚好坐满一桌，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陈远城酒量一般，喝了两杯白酒，便脸红耳赤，他开始絮絮叨叨，不停地感谢我爸妈还有大哥大嫂……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湿润了。

在大家印象中，他是性格内敛之人，突然如此深情吐露心声，可把大家吓坏了。

大嫂小声询问我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困难要说出来，一家人共同商议解决。

我轻叹一口气，接着摇了摇头。

公公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免得讲了，影响气氛。

今晚就让陈远城大醉一场，想必他心里的苦和怨已经埋藏压抑太久了，能借机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6

年初一早上八点多，我们还没起床，就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陈远城摸起手机一看，是他小叔来电，这个时间段打电话来，想必是有急事。

于是他立马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小叔迫切焦虑的声音，“阿城，你快回来，你爸闹自杀。”

屋里很安静，小叔的嗓门又大，所以我也听到他讲的话，意识瞬间清醒了。

陈远城猛地坐起来，“你说我爸想自杀？”

“是啊，你快点回来……”

这大年初一头一天，公公居然要自杀？是真想不开还是故意在演戏？

可不管是真是假，陈远城都要赶回去看看。

陈远城让我留家里照顾小孩，他自己回去，我不放心，非要跟着。

两个人一起，遇到什么事还能有个商量。

我给我哥打电话，说有事回老家一趟，让他把两个小孩接过去。

陈远城老家离我们所在的城市开车大概一个多小时。

“老公，你别着急……慢慢开车，安全第一。”

“嗯，我知道。”

在半途中，我还拿陈远城的手机给小叔打电话，询问情况。

小叔说他们还在劝，但公公情绪激动，希望我们快点到。

我们紧赶慢赶，终于到了老家门口，还没下车，就已经看到院子围着几个人。

陈远城刚把车子熄火，便立即跳了下去，我紧跟其后。

但当我们看清眼前的状况时，直接愣住了。

几个老人在打牌，旁边的人围着看。

小叔嘴里闹死闹活在自杀的公公，正叼着烟，打得起劲。

见状，陈远城气汹汹地转身离开。

不料小叔看到我俩，慌忙喊了起来，“小城，小慧……你俩别走啊。”

小叔跑过来拉住陈远城，公公也闻声而至，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不以为然。

“叔，他脑子有病，你也跟着他一起骗我？”

“没骗你，真的没骗你。”小叔着急地解释，用手指了指门角处，“看到没，你爸早上拿着刀要自杀，被我们给劝住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地上有一把水果刀。

但结合公公刚才打牌打得起劲的状态来看，他不是真的想死，而是利用自杀这个手段逼我们接纳他。

公公低头抹了两把眼睛，想要强行挤出眼泪，却不见效果，便苦着脸道：“小城，你要真不管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你舍得死吗？要真死了倒好，早点下去向我妈道歉认错。”

“不孝子……真的是不孝子……”公公捶着胸口，嚎叫起来，“大家听听有这样狠心的儿子吗？家门不幸啊……谁来给我主持公道哟……”

围观的叔叔伯伯见状，议论纷纷起来，都在劝陈远城放下过往，好好照顾公公，父亲始终是父亲，有着切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陈远城气得脖子青筋暴起，双手握拳，讲不出话来。

对于公公的所作所为，我也是有怨有恨，若他真知道错了，真想求取原谅，就该摆正心态，放低姿态，诚心诚意认错。

而他现在的行为是在胁迫在要挟，叫人如何容忍？

7

陈远城不顾大家的劝阻，坚决要走，还撂下狠话：他爸即使死了，也不会给他送终。

可以说，我们在赶回来的路上有多担心多焦虑，现在就有多愤怒多怨恨。

就在这时，一个矮矮胖胖的白胡子老头走了过来，小叔喊了一声四伯公。

四伯公是族中最大年纪的长辈，平时村里的红白喜事也靠他主持。

他让我们先冷静，坐下来谈谈。

在小叔的劝说下，我们一行人去了小叔家里。

四伯公咳了两下，说：“事情我都了解，阿金之前确实是对不住小城母子俩，也怪不得孩子心里有怨，怪不得孩子这般对待你……作为父亲，你该好好向小城道歉认错。”

公公疯狂地点着头，“小城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后悔啊……求你给个机会我赎罪，以后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让你失望的。”

“哼，表现？赎罪？你能让我妈活过来吗？”

陈远城的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良久，小叔才长叹一声，“小城……你爸即使有再多的不是，也始终是你爸，生你养你一场，你有赡养他的责任。”

“行，我每个月给他800块作为抚养费，再多就没有了。”

陈远城的话音刚落，公公便瞪圆双眼，愤怒地嚷嚷着：“800块，你打发乞丐吗？买药都不够。”

“不够？那你找你继子继女要去……我有房贷店租要付，老婆儿女要养，再多给不起。”

“我可以不要钱，只求让我和你们一起住行不行？”

面对公公的请求，陈远城直接拒绝了。

公公见状，以为我是女人，心软好说话，转头来求我。

而我，选择和陈远城站一块，扬言他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夫妻一体。

其实在农村生活，800块加上公公每个月有两百多养老金，完全够一个老人基本的生活开销。

只是四伯公和小叔考虑到公公身体有病，需要看病买药，让我们再多添点钱。

最后，我们答应每个月给1100块作为赡养费。

可公公还嫌不够，要求每个月2000块，或者把他接过去一起住。

陈远城沉默了一会，然后紧盯着公公问：“你是想要和我们住一块对吧？”

公公忙不迭地点着头，“对对对。”

“同住可以……但你要先起诉寡妇，把房子和属于你的财产给拿回来。”

我心里想着公公和寡妇没有领结婚证，房子又登记在对方名下，起诉能赢吗？

其他人和我存在一样的疑问。

“我已经问过朋友，也在网上查过了，你们虽然没有领证，但属于同居关系，只要有证据证明，房子是你出资购买，你还贷，就可以了，还有你平时给她转账的钱，也有机会要回来。”

公公听完，便摇着头说：“当年我拿现金给她付款买房……这几年的工资倒是转账给她的，可她也陪伴照顾了我十几年，我现在找她打官司，太不男人了。”

呵呵，看来公公死到临头了，还对寡妇存在感情，不舍得为难对方……

这样的人，真的是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8

公公不愿意起诉寡妇，我们也不肯让他同住。

最后在四伯公和小叔的见证下，我们立下协议，每个月按时给他1100块赡养费。

我们返程回去，以为事情就此完结了。

不料半个月后，陈远城的同学打来一个电话，差点让我们气炸了。

陈远城这个同学在村委会工作。

他说公公要把老家的房子和另外一块宅基地卖给了，问我们是否知道这事。

我们当然不知道。

陈远城立即给小叔打电话，小叔说我们不管公公，他就把房子和地皮卖了，拿钱去治病……

我们只得关掉店门，匆匆赶回老家。

回到时已经迟了，公公把房子和地皮以十二万块的价格卖给同族的一位堂哥。

陈远城很生气地质问公公，“你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就把房子和宅基地给卖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的根？”

“东西在我名下，我就有权去卖……不卖留着干嘛？给你这不孝子吗？”

“行……既然你认为我是不孝子，那我就不孝到底，从今天开始，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将来你是死是活，都与我陈远城无关。”

公公估计是口袋里有钱了，人也变得嚣张起来，双手叉腰，怒目而视，“无关就无关，我也不稀罕你这儿子……滚，快给我滚。”

陈远城眼底泛着红，紧抿着唇，上了车。

我担心他的状态，便让他坐到副驾驶，我来开车。

他深吸几口气，然后低着头下车，和我换了位置。

在我启动车子时，陈远城的视线一直盯着老房子看。

他的神情无比复杂，有不舍有难过有愤恨……

只怕，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了。

公公卖房子的事，对陈远城的打击颇大，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的情绪都非常低落，凡事提不起精神。

这时，小叔又打电话来告知，公公并没有去治病，而是拿着卖房卖地的钱又跑去找寡妇了。

小叔担心公公会再次受骗，可劝他又不听，便让我们过去把公公找回来。

“死性不改……他这辈子被那女人迷住脑了，到死都看不清现实……随他去吧……”

陈远城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继续手上下饺子的动作。

我犹豫了两秒，才开口：“老公，你还好吗？”

“我没事，想开了……我们父子情浅，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我的家人是你，孩子，以及岳父岳母。”

“嗯，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永远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大锅里沸腾的汤水，熏湿了陈远城的眼睛，他随手一抹，然后扬起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