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文豪白居易：天才背后的努力与坚守

提到白居易，我们最容易想到《长恨歌》、《琵琶行》，那首小学生都朗朗上口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他16岁的作品，足以见这位著名大诗人的才华横溢。

白居易影视剧形象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大诗人在临终选择了斋戒，并且留下了这样一首诗——《斋居春久感事遣怀》。

诗开篇以“斋戒坐三旬，笙歌发四邻”描述现状，以“赖学空为观，深知念是尘”感叹彻悟，再以“久作龙门主，多为兔苑宾”道尽人生快事，最后自省“事事皆过分，时时自问身”。

看似心满意足，好像一辈子这样值了，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白居易生于官吏世家，父祖辈都是明经出身，尊崇儒家圣贤教诲，从小就饱读诗书，但由于父亲官职不大，也算普通家庭出身，这让他有机会贴近社会底层，了解民间疾苦。

在李白杜甫死后不久出生，16岁便写出《野草》令当时的文人名士刮目相看，可以说，白居易是天选之子，是唐代诗坛不可或缺的一员。

当然，纵有天赋也需要常人难以想象的刻苦勤奋才有这样的文学修养，白居易少年时期读书是十分认真努力的，就算手长茧、口生疮也继续学习，正当年轻，头发便已开始花白了。

在这样的成长背景下，白居易很自然就走上了仕途，可是，通过“江州司马青衫湿”也了解到，这位大诗人的仕途并非一帆风顺。

白居易29岁就高中进士，担任过翰林学士、左拾遗，即向皇帝谏言的职位，可以说是相当受赏识的，意气风发的白居易自然也就积极上书言事，但也为后来被贬埋下了隐患。

44岁那年，他因政治主张被认为是越级言事，再因被诽谤等被贬到江州做了小小的司马，后来又到过四川忠州，然后辗转于江南各地，仕途不可谓不坎坷。

但后来，唐宪宗去世，唐穆宗继位，穆宗欣赏白居易，将他召回了长安，任主客郎中知制诰，但朝中十分混乱，白居易疲于官场，请求外放，被任命为杭州刺史。

此时的白居易虽然比过去顺利，然而岁月不待，他已步入迟暮，官场的浮沉，人事的代谢，可真是饱受人间冷暖，个中滋味，也一言难尽。

除了职场方面，在个人情感上，也是令这位江州司马饱受折磨。可能较少人了解过，白居易是37岁才成婚的，这对古人而言是非常晚婚的了。

不像现在崇尚恋爱自由，那时候的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命运弄人，白居易年少时喜欢邻居一位女孩，但很可惜门不当户不对，尽管坚持多年，还是难敌现实，曲终人散。

但诗人嘛，情感丰富，我们可以从许多诗句里窥探到白居易对那段白月光的爱是多么的深，那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说的究竟是唐玄宗杨贵妃还是他自己呢？

后来他迎娶了另外的佳人，也生儿育女，但命运似乎又和他开了玩笑。

白居易一生有3女1子，长女和三女都不幸早逝了，而终于在自己59岁那年，他的儿子出生了，本以为可以老来得子，但小儿子却在3岁的时候病故夭折了。

而且，那段时间，白居易的好友也相继去世，这无疑给步入晚年的白居易带来巨大影响，人生彷佛被颠覆。

令人意想不到，此时白居易选择了放浪形骸，一边饮酒作乐，另一边开始信仰佛教。

他终日纵酒狂歌，蓄养歌妓，甚至还创了当时的独特审美，“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这在以丰腴为美的唐代，可是非常先锋的审美了，至今仍不过时。

而在白居易风流度日的同时，他也开始潜心佛理，晚年笃信佛教，到后期迁居香山，号香山居士，遁入佛门，为僧如满之弟子。

但细想，这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一方面，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白居易，年轻时踌躇满志，一心兼济天下，与社会政治紧相关联，诗文也多写得意气风发。

另一方面，由于仕途坎坷，又了解社会底层，崇尚写实、通俗，让他对自己的政治理想产生了怀疑，与其在官场中忍受纷纷扰扰，不如效仿先贤，出世归隐。

对于文人来说，自古以来总会面对这样的难题，要积极入世、人事练达，抑或保持本真、归隐避世。归根到底，也是儒家和道家的拉扯。

是呀，一心济世安民，却处处动荡不安，尽管也有欢喜，但逃不过一场空，还不如当个大俗之人，只争朝夕欢愉，何必守着才子佳人的虚名。

但白居易并非完全隐世，其实他到后面仍然是有官职的，属于“中隐”，并非完全杜绝世俗，在这方面也算是中庸的代表了。

六十八岁之后，白居易身体状况越趋糟糕，他卖掉了陪伴自己五年的骏马、遣散了家中的歌伎。放荡之后，归于平静的白居易开始怀念过去。

到了人生最后的阶段，白居易继续潜心佛理，在74岁的时候，斋戒作诗，即全文开篇那首诗。在了解了他跌宕起伏的一生后，再读此诗，意味深长。

诗中先写实描述周围环境，感叹红尘，再回忆往事，且都为愉快的回忆，最后很满足自己获得的许多，觉得够了，一种坦然释怀知足的胸怀。

为什么只字不提过往的苦痛呢？他也曾怀揣着家国梦想，尽心为国为民，但现实给予其沉痛打击，爱情的不如意，亲人的离世，好友的故去，更是令其心如死灰，真正的大悲大痛之人。

或许也算是佛学带给他的超然态度，并非不痛苦了，只是到头来，人生就是这样的，执着其中也于事无补，岁月不待，人生走到尽头，也只想好好道别，体面过完一生。

可以看出，白居易在这场前期儒道的拉扯中，加上岁月的催化，后期倾向佛学之境，最终，以知足保和的姿态走完一生。

年少崇尚儒家上进，后效仿道家消极避世，最后信仰佛家看破红尘，这大概就是中国文人自古以来都逃不掉的循坏轨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