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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2007,赵本山拍了人生中最棒的一部电影,《落叶归根》。
他饰演一个50多岁的农民,约同乡老刘南下打工,老刘却在工地意外而亡。
《落叶归根》赵本山剧照
为了让同伴落叶归根,他背着尸首踏上了艰难的回乡之路。
《落叶归根》赵本山剧照
老刘因为一句承诺“千里背尸”,期间饱尝人情冷暖,这部电影被归类为喜剧,但有人说,“喜剧的内核就是悲剧”。
电影情节并非凭空创作,而是有原型的,事件的主人翁就是湖南民工李绍为。
李绍为当年克服重重阻碍,千里背尸还乡,却遭到死者家属的谩骂。如今,无儿无女的单身汉李绍为,后来怎么样了呢?
01
千里背尸,却被家属大骂。
2005年,在广州火车站广场上,一个50多岁的男人,背上扛着一个硕大的编织袋,正压弯了腰往前走。
孤身一人的他,一边走还一边紧张地东张西望。
背上的袋子似乎很沉,他不得不再次停下来休息。当他喘完粗气,准备又扛起这个包裹继续走时,巡警来到了他面前。
“里面装的什么?”
面对询问,他神色慌张,竟然结巴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巡警立马拦下了他。打开编织袋一看,居然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周围立刻引起惊呼声。
这个背尸男人被带了回去,他就是李绍为。据他交代,编织袋里背的是他老乡。这更让办案人员惊奇不已,“难道是你杀了他?”
李绍为守在编织袋前
“不,我没有,我只是想带他回家”,李绍为的辩解,让所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
办案人员迅速展开调查,最后确认死者为湖南省衡阳市夏塘镇福龙村的村民左家兵,他们立即联系了死者家属。
第二天,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妇女匆匆赶来,当看到李绍为时,她像发疯一样冲过去,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还有脸活着?你咋不死呢?”
跟她一起来的那名年轻男子,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自己却扑上去,摇着沉默的李绍为,问:“我爸呢?他在哪儿?”
李绍为
这一男一女正是左家兵的妻儿。面对他们的质问,李绍为起初一言不发,后来只轻轻说了一句:“俺得带他回家”。
妇女不淡定了,冲着他狂吼:“我把一个大活人交给你,没想到,你活着回来了,我男人却没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死者儿子也在一旁责骂李绍为,怪他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却自作主张带他回乡,还因此延误了抢救时机。
母子俩悲痛万分,一直骂他是凶手,李绍为也不辩解,只是低头不语。民警在一旁劝解左家兵老婆:“这人都已经不在了,你们骂也骂了,再闹下去也没啥意义”。
然后,又转头提醒左家兵儿子,“赶紧把你父亲送去殡仪馆火化了吧,你们把骨灰带走,好让他入土为安”。
左家兵的妻儿暂时离开了,李绍为却一动不动。他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中。
《落叶归根》剧照
他想,如果在老家时,他没有约左家兵去打工该多好。即便一起出去了,那晚在工地上,左家兵没喝酒会不会就是另一个结局?如果自己身上有钱就好了,他一定带着左家兵早早回家。
但是,生活没有如果,李家和左家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关系。李绍为不知道未来,自己将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02
相约打工,竟遭意外。
李绍为是湖南省衡阳市耒阳市(县级市)夏塘镇人。小时候,李家经济条件还算不错,但也因此被定为富农。几经波折,家底早已被掏空,父母也相继离世。
后来,村民的日子渐渐有了好转。李绍为刚吃得饱饭时,又不幸患上了肺结核。因为没钱医治就一直硬撑,喝些草药应付。后来,攒了点儿钱去医院看,病是治好了,却落下耳背的后遗症。
李绍为家里很穷,自己身体又有残疾,加上性格木讷内向,村里的姑娘都不愿跟他处对象,媒人也懒得费口舌。就这样,李绍为的年龄越拖越大,直到50多岁了,竟然还没娶上老婆。
既然如此,李绍为也没再想过要成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虽然偶感孤单,但饿不着冻不到的生活,比起前些年的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但是,眼看自己奔六了,小病小痛越来越多,自己也没多少傍身的老本。
前些天,村里有位70多岁的孤寡老人去世,竟然好几天才有人发现他。
李绍为害怕自己以后也没人问,就想趁着现在还能动,出去打工赚钱存一笔养老钱。
李绍为没读过什么书,赚钱只能靠卖苦力。村里的力气活儿,根本轮不到他,只能去外地打工。但他从没出过远门,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思来想去,他只能就此作罢。
没想到,半个多月后,工作机会来了。那天村里来了个招工的包工头,说可以带大家去福建挖电缆沟。每天收入80块钱,还管吃管住。
这每个月算下来有2400块呢,比守着家里的几亩薄田高太多了。李绍为有些小兴奋,他想立即报名却又不愿一个人离乡。那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天亮前,他想到一个主意。
李绍为决定找个老乡,搭档出门,好歹彼此有个照应。他的首选对象就是邻村的左家兵。左兄有老婆有儿子,但经济条件不比他好多少。为了养大两大儿子,左家兵借了3000多元外债,至今都没还清。
眼看着大儿子又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没有盖新房,谁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呢?左家兵正愁着这事儿呢,李绍为就来找他了。
两人一拍即合,马上收拾衣服,准备跟着招工的人去福建。左家兵老婆有些不放心,叮嘱他们万一做不下来,就直接回家。只要人没事儿,赚不赚钱的不重要。两人连连点头,跟着上了车。
到了福建市里,车子并没停下来,而是直接把他们拉到了福建龙岩市的一个偏远山区里。
这里的住宿条件很差,几十个大男人挤在地上睡大通铺。但天色已晚,两人不得不听从安排,勉强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喊起来干活儿。说好的挖电缆沟,变成了挖巨坑,这又得多费些力气。包工头绝口不提每天80元的保底工资,只说先按1米3.5元来算,后面难挖的地方,再涨到1米6块。
这收入太少了,但大家都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起哄。不少工友只干了几天,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工地。
李绍为也想走,无奈身上的钱,就连买车票都不够。离家时,想着自己是出去赚钱的又不是花钱,哪有把家底全部带上的道理?左家兵也是临走时,把老婆塞给他的现金,又悄悄留在了家里。
李绍为摸着空空的口袋,对左家兵说:“对不住啊,我们好像被骗了”。 左家兵却安慰他:“老哥,不怪你。我们多干点儿就成”。
就这样,两人在工地拼死拼活干了一个月。结账时,包工头却克扣工资,说先支付一部分,等工程款到了再结尾款。为了调和农民工的不满情绪,包工头改善了伙食,李绍为他们准备再干一段时间就回家。
2005年的元旦前夕,包工头带回来几斤散装白酒,想让大家喝高兴了继续留在工地干活儿。一醉解千愁,很快,他们就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来。左家兵平日就不爱喝酒,但心中烦闷,加上工友劝说,也就坐到了酒桌前。
《落叶归根》剧照
喝着喝着,左家兵就说自己的一条腿动不了了。李绍为以为是他腿抽筋,就想去扶他起来。万万没想到的是,左家兵的手此时也开始发抖,而且整个身体开始僵直。工友们连忙拉着包工头,把他送到了医院。
诊断结果是突发脑溢血,医生当即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并让李绍为去交20000元。李绍为吓傻了,他哪里有这么多钱啊?此时,包工头早就跑了,只给他们留了4000元现金。
医生在催手术,说再不做会有生命危险。李绍为壮着胆子问医生,“做了手术能活多久?”,得到的回答是:“做了也不一定能活”。
当晚9:00多,发了一下午呆的李绍为,悄悄拔掉左家兵身上的管子。趁着夜色正浓,背着老乡逃离了医院。
03
病死途中,落叶归根。
体重只有100多斤的李绍为,背着130来斤的左家兵,一步一步往车站走。李绍为既害怕又无助,眼泪模糊了双眼。但是,在他心里有个坚定的信念,就是要带同伴回家,就算是死,也要落叶归根。
此时的左家兵,早已奄奄一息。来送行的几个工友,也没能力帮他们凑齐手术费,他们就轮流帮李绍友背着左家兵,赶去车站。
《落叶归根》剧照
几个人到了福建火车站,为了不被工作人员盘查,他们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就是在左家兵身上撒上酒精,将他伪装成一个喝醉酒的农民工,才让两人顺利坐上了回去的火车,其他工友也就地别过。
扮醉的左家兵,靠在李绍为的肩上,已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仿佛明白李绍为的用意,甚至心里有些感激他。家里一贫如洗,还有两个没成家的儿子,即使告知了老婆儿子,他们也束手无策。
《落叶归根》剧照
左家兵这一辈子都只是个小人物,静静离去也不是件坏事。他再也不用操心家里的经济了,不用为了儿子们出门打工了。
他活了50多年,该休息一下了。就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靠着同伴。
这趟火车是从福建到广州的,李绍为必须带着病重的左家兵,在广州换乘回湖南的火车,才能回到家乡。
《落叶归根》剧照
火车一直在疾驰,就快到站时,李绍为对靠着他的左家兵说,“到了”。
此时的左家兵双眼紧闭,完全没有反应。李绍为屏住呼吸,悄悄用手靠近他的鼻孔。这一试,真是心惊肉跳!
左家兵竟然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让李绍为的心瞬间冷到谷底!
他,一定不会来吓唬俺的。
李绍为来不及多想,火车一到站,他就背着左家兵下车了。他先把左家兵放在角落半躺着,看上去像睡着了一样。然后他迅速地在旁边小卖部,买了几个大大的编织袋,还跟老板说,要装自己打工的全部东西。
然后,李绍为把左家兵带去了卫生间,将他装进了编织袋。他以为,这样就能掩人耳目。只要躲过检查,就能带着老乡魂归故土。
《落叶归根》剧照
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把左家兵装进了袋子,出来没多久,就被巡警盯上了。惹人注目的大袋子,反而让人一眼就觉察出异样。
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当巡警拦下李绍为时,他就知道事情暴露了。而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错,他只是想带左家兵回家。
小结
2005年,李绍为送已故同伴千里还乡的事,引发了各方热议。有人认为他义薄云天,值得赞颂。也有人认为他一意孤行,延误了左家兵的救治时机。
左家兵的妻儿非常愤慨,他们认为,李绍为不该自己做主。
因为一旦把左家兵领出来,他们也没办法找包工头算账了,而且医院也不能及时救治。他们觉得,最起码,李绍为当时应该主动通知左家。
甚至还传出一种说法:“李绍为是不是收了包工头的钱,所以才匆匆忙忙自作主张把左家兵背回来?”
李绍为气得脸都白了,捶胸顿足对天起誓:“我要是做了丧良心的事,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虽然在大家的劝解下,左家兵的妻儿停止了对李绍为的责骂,但他们始终不肯原谅李绍为,两家的关系再也回到不从前。
后来,媒体对李绍为的事进行报道之后,不少人同情他。还有人看重他忠厚老实重情义,请他去外地打工,说活儿很轻松,但他再也不敢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
再后来,李绍为的事被搬上荧幕,就是由赵本山主演的《落叶归根》,而李绍为受到更广泛的关注。
现在的他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孤独度日,但他并不慌张,因为国家会帮助无儿无女的老人。他说,自己活到这个岁数,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再也回不来的左家兵,成了李绍为心里挥不去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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