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甘国蓉：一条秋裤

一条秋裤

文/甘国蓉

窗外一阵凉风起，几片树叶轻轻落下，这让我情不自禁想起一条秋裤的故事。

去年深秋，我们一家三口到大姐家小聚，那天正好是她四十六岁生日。刚到她家门口，我就看到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好菜，厨房里还飘出香菇炖鸡的香味。我想，今天在大姐家一定会美餐一顿。

大姐热情地将我们领进屋，待我坐下后，就和我拉起了家常。当谈到天气变冷时，大姐眉飞色舞地说道：“幺妹，我不冷，你看妈给我买的这条秋裤，棉质的，质量好，挺暖和的！”她说着便挽起裤管让我看，还叫我去摸一摸。

我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熟悉的秋裤映入眼帘——底色为白色，上面均匀地印着一些好看的小花朵图案，下面的松紧收口处更显别致。

大姐还在“炫耀”她的那条秋裤。坐在一旁的妈妈却急了，她不停地向大姐示意，努嘴巴，递眼色，还悄悄地用手指了指我。可大姐似乎并没读懂她的意思，只顾着自己说笑。

我看向妈妈时，她显得有些难为情。我就纳闷了：“她们到底在干嘛？”我想了又想，啊，大姐穿的那条秋裤不正是我前些日子给妈妈买的那条吗？！

我瞬间明白了妈妈的用意，便笑着对大姐说：“暖和就好！暖和就好！”一旁的妈妈低下了头，而大姐还陶醉在幸福中，笑得合不拢嘴，像个小孩子。

我突然感到有些酸楚，四十六岁的大姐在妈妈眼里仍然是一个孩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很早就听妈妈讲过，几十年前，大姐在小时候得了急性脑膜炎，抽搐，发高烧，因家里经济困难，救治不及时，导致后来脑部发育迟缓，智力有些低下。听医生说，要是再晚些，恐怕性命都保不住。大姐的性命是保住了，可是，往后的日子里，大姐就成了爸妈难以放下的一块心病。

下午回到家，我打开电视，看着我最喜欢的节目——《向幸福出发》。妈妈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旁，轻轻坐下，怯怯地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疑惑地问道：“妈，您怎么了？”妈妈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事先没经你同意，就把你给我买的秋裤送给你大姐了，你不会生气吧？！”我看着妈妈，她竟然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角。见我没回答，她又赶紧补充道：“今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我哽咽了：“妈，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应该给您和大姐都买一条的，是我这个当女儿的、当妹妹的考虑不周全，妈——”

此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猛地袭上心头。想到大姐向我“炫耀”那条秋裤时分外激动的眼神，我就心疼；想到妈妈努力掩饰的那个眼神，我心更疼。

天凉了，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有一条秋裤，每一个妈妈也应该有一条秋裤。

“明天，明天我再去买一条！”我暗自下定决心。

（作者单位：丰都县双路中学）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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