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未来应该努力的事情

本文转自：常州日报

我们未来应该努力的事情

Hiven 文/图

朱迪·科默《初步证据》官方剧照

《初步证据》官方海报

在英国女演员Jodie Comer（朱迪·科默）凭借《援助》（原名Help，导演：马克·穆登）顺利摘得第二座BAFTA最佳女主角桂冠后，她的个人话剧首秀《初步证据》（原名Prima Facie）于近期上线了英国国家剧院的官网。《初步证据》讲述的是一位出身利物浦的平凡英国女性，通过不懈努力考入了剑桥大学法学院。毕业之后，她成为专为性侵犯辩护的律师，在法庭上屡屡凭借巧言善辩打赢官司。就在眼看未来一片大好前程时，性侵的噩梦却降临到她自己身上——她在某天晚上被约会的男同事酒后性侵，从此开始了人生噩梦。在饱受782天的身心折磨之后，她以原告的身份出庭作证，只为将施暴者绳之以法。

开场，我准备好零食和啤酒，准备度过一个轻松美好的夜晚。谁料Jodie从第一分钟开始带给我的震撼与紧张让我全程没有拆开任何一包美味。全程接近100分钟，Jodie一人的独角戏，密集的台词雄浑有力、酣畅淋漓，根本无需前戏铺垫，全剧段段皆高潮。我几乎是屏息看完了全剧，那种窒息感让我打心底里佩服Jodie的才华与能量：在全程高密度输出台词的情况下她甚至需要自己移动道具，并数次一人分饰多角站在两张移动大桌上载歌载舞。整场戏的前半部分，意气风发的女律师Tessa因为又赢了一个官司而手舞足蹈、上蹿下跳，从她故意拖长每句话最后一个音色的设计中我们多少看到了熟悉的薇拉内尔（朱迪·科默凭借《杀死伊芙》中薇拉内尔一角火遍全球，拿下艾美奖最佳女主）的影子，自信的Tessa昂头俯视着观众，搭配着她偶尔俏皮的挤眉弄眼、土气的利物浦口音，这位出身平凡却头角峥嵘的英国女律师引来台下观众的频频大笑。

可是随着下半场剧情转折的到来，现场观众开始鸦雀无声。Tessa被性侵后的那场雨，淋在她无助的躯体上，更如刀子般扎进每一位观众的心里。背景墙上的“DAY1-DAY782”时快时慢地滚动着，仿佛是Tessa这782天来坎坷悲痛的缩影。Tessa往日在法庭的巧舌如簧、口若悬河一瞬间全部化为一簇簇利箭射向自己，射得她心力交瘁、奄奄一息。在这漫长的两年里，她一定极度犹豫过是否想要放弃，因为她深知每一位声称遭受性侵的女性，都会被律师无情盘问“她们是否穿着暴露、是否喝酒过量、是否生性放荡、是否投怀送抱”。这不仅仅是Tessa作为受害女性公开受到的莫大羞辱，更是作为曾经的性侵犯辩护律师，被打在脸上的一记耳光。但是即便如此、也正因如此，Tessa最终还是勇敢地站了出来，用仅存的“初步证据”以原告出庭作证，坚定地发出微弱但宝贵的声音。

她最终站在证人席上，望着全是男性的陪审团，闭眼吸气，背水一战。Tessa毫无保留地指出英国法律的不公：“由男性主导制定的法律总是要求受害者逻辑清晰，但当女性受害者面对律师咄咄逼人的诘问时，只要出现情绪波动，就会被认为是当庭说谎、进而输掉官司。可现实是，女性对性侵过程的细节记忆，很可能是混乱不清的，因为她们在案发时经受着极度的身体恐惧和精神创伤，也因为她们在日后面对种种质问和异样眼光时曾产生过的自我怀疑。所以，性侵案件难以定罪的问题不在于女性，而在于法律本身。它没法从女性角度来展现全部真相，实现公平正义”（引自豆瓣用户“死鱼”）—— 正如她昔日在法庭上那般铿锵有力，只不过这次是以原告的身份。

但很可惜，Suzie Miller的这部剧本并不是所谓的爽文复仇记，Tessa并没有赢得终审。而我们事后所难过的、所揪心的、所沉思的，或许也正是在于这部作品的现实主义气息。“看看你的左边，看看你的右边”，这是剧中反复出现的一句台词，从刚开始剑桥大学法学院院长对年轻的Tessa说：“看看你的左边，看看你的右边，三分之一的同学无法顺利毕业”，到Tessa付出她一生努力超越贵族学校出身的同辈，最后还是只能说出：“看看你的左边，看看你的右边，有三分之一的女性都曾被性侵”，无力感击垮着瘫坐在台上的Tessa，也撕扯着银幕前的我的心。

坦诚而言，《初步证据》的剧本是中规中矩的，但Jodie Comer浑然天成的表演还是让伦敦哈罗德·品特剧院座无虚席。眼看她从《失落十三年》《最后的决斗》中同样饰演被性侵的角色中成长而来，其间放弃好莱坞导演的邀请而选择“老老实实”地在伦敦演了两个月的话剧磨炼演技，最后凭借Tessa一角一举拿下伦敦最佳西区首秀表演——毫无疑问，无论从舞台张力、作品呈现、自身人品角度来看，Jodie Comer已成为同龄人中最优秀的演员。2023年春天，Jodie将带着她的《初步证据》完成美国百老汇首秀，或许那个时候会有更多人发现：“我们未来应该努力的事情，是去质疑和改变现有法律，而不是漠视或拷问每位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