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的故事

本文转自：人民公安报

姜 蓉

去老郭家走访是在一个深秋。老郭是刑释解教人员，根据社区民警的工作要求，我照例要到他家走访。

老郭家是一处一楼带天井的小院，破墙开了一家理发店。这套房子是他父母过世后留给他的。他入狱前，就和他父亲共同打理这家理发店，出狱后，他独自居住在这里，继续开着理发店，生意不错。谈及当年那起案件，老郭长叹一口气说，就是因为当年理发时与顾客发生口角，一时冲动铸下大错。

谈话间，小院角落的一架秋千吸引了我的注意，然而支架和锁链上布满的红色锈迹显示，这架秋千已经很久无人光顾。辞别了老郭，想起老郭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自己的家人，我心下有些疑问。

回所后，我查询了老郭的情况，他的妻子在他入狱前就与他不再联系，老郭的女儿小郭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企业工作，已经结婚生子，目前生活状况稳定。经走访周围邻居获知：小郭与老郭并无往来。

为进一步加强跟老郭的联系，我时常借口剪发去老郭的理发店，老郭精湛的手艺和亲民的收费赢得了附近几个小区居民的好评。邻居对老郭的热情，好似一束光，让孤僻的老郭有了些许笑容。

“姜警官，老郭在家晕倒了。”一天，居委会干部打来电话。刚结束一夜备勤工作的我，火速赶往小区。

老郭是在开店时突然倒下的，邻居听到异常的响动赶紧拨打了120，现在已无大碍。医生诊断老郭是由糖尿病引发的昏迷，关照说像这种情况，必须与家人共同居住，独居会很危险。

到老郭家，老郭正在吃早饭，羹饭热气腾腾，然而我分明看到匆忙咽下饭粒的老郭悄悄抹去了眼泪。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我明白，老郭很需要家人的陪伴。

回所后，我试探地拨打了小郭的电话，整个通话都是客气的寒暄，我想到了院子里的那架秋千，插了一句话：“你和我说说秋千的故事吧。”这打开了小郭的话匣子。

从小郭的回忆里我拼凑出这样一段过往：小郭小时候，老郭经常带她去河滩公园荡秋千，结果有一次小郭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了下来，后脑勺上还缝了针。爱女如命的老郭干脆买了一架秋千，装在了自家的院子里。从那以后，那架秋千就成了小郭童年记忆里不可缺少的部分。老郭也总在闲暇的时候，用他灵巧的手加固秋千各部位的零件……

“有空找你父亲理个发吧。”通话结束，我跟小郭说。小郭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

小郭第一次回家是我陪她去的。老郭见到我们，黯淡的目光里忽然明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小郭的头发，指着那道疤痕问：“现在还疼吗？”小郭转过头没说话，可我知道，父女之间多年的隔膜，在那一瞬间冰释了。

为了方便照顾老郭，小郭卖掉了那处小院，在自家小区置换了一处带小院的房子。而在那处小院里，支起了一架崭新的秋千。

（作者单位：上海市公安局徐汇分局虹梅路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