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花粒

本文转自：中国民航报

鲁科科仔细想想，最后一次见到花粒大概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彼时是暑气初袭的傍晚，我沿着胡同慢跑，看到花粒拖着打结的长毛跟两只流浪狗在垃圾桶里找吃的。我喊了声“花粒”，它迟疑两秒钟，扭头看了看我，并没有跑过来，继续低头寻找吃食。我试图去靠近它，它警觉地跑开了。

花粒是只纯白的京巴，可爱至极。它曾是邻居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它曾经常被抱着去宠物店洗澡；只吃主人买来的进口狗粮，最喜欢的零食是冰淇淋；住在精美藤椅编织的小狗窝里，铺着酥酥软软的碎花垫，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具。

它曾经每天傍晚要出来散步，回家后懒散地在主人腿边的沙发上打盹；每周末去郊外度假，在草原上撒了欢地飞奔。它曾经过着很精致的生活，每个人见了它都要夸它漂亮、可爱、机灵。只是有一天，它在自家院子里玩，被家里的另一只烈犬抓瞎了一只眼睛。自此以后，花粒开始变得胆小懦弱敏感，神情寂寞忧郁了许多，曾经讨人怜爱的花粒渐渐失宠了。

邻居在一个冬天毫无征兆地搬走了，花粒被锁在了大门外面。最初的那几天，我并不知道邻居搬家，早上路过总能发现花粒或蜷缩在邻居家大门口，或窝在旁边汽车底下。每次我出门经过时，花粒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用它那一只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我，默不作声，就那么一直看着。我开始以为花粒是被不小心遗忘了，后来知道它是被当作破损的衣裳一样抛弃了。

我试图委托一个好心的朋友收留它，可不承想它第二天就偷跑了回来，继续执着等待它原来的主人。我时常拿出一些狗粮给它，它每次都毫不矜持地全吃光，吃完以后继续乖乖在附近等待。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每天出门总能看见失魂落魄的花粒孤单地在附近游荡，执着地等待奇迹，累了饿了就赖在我家门口等我给它拿吃的，但从不敢进门。我家养着一只哈士奇，花粒特别害怕。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突然生病住院，等我出院回来，花粒几乎销声匿迹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次看到花粒在附近出没，它落魄的样子让我大吃一惊，原本白色的毛已经变成泥灰色，头前的毛很长，遮住了脏兮兮的脸部，没有了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我兴奋地喊着花粒，但它已经觉得我变得陌生，十分警惕地打量周围的一切。等我回家取完狗粮，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呆呆的我在原地怅然若失。

花粒在我视线里出现的频次越来越少，只有脖子上粗大而华丽的项圈还隐隐约约地提醒着它曾经的美丽和风光。

那个初夏的夜里，花粒听到我喊它后迟疑地回头。我一直想，它会不会觉得恍如隔世？也许它什么也不想，它只是一条小狗。总之，花粒已经使自己成了一只真正的小流浪狗，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