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黄河文化地标|昔日梁山泊

吴济夫

梁山，座落于鲁西南黄河畔，俗称水泊梁山，史称梁山泊。它本名“良山”，春秋设良邑，秦置寿良县，汉代为皇家猎场。《史记·梁孝王世家》载，西汉文帝十二年(前168年)，“徙淮阳王武为梁王”，封地梁国（今河南商丘），“三十五年复朝，上疏欲留，上弗许。归国，意忽忽不乐。北猎梁山······六日卒，谥孝王。”据《寿张县志》等载，梁孝王葬良山之阳，遂易名“梁山”。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家喻户晓、驰名世界，也使得水泊梁山闻名天下，成为我国历史上唯一的农民起义军革命胜迹之地。

《水浒传》第十一回“朱贵水亭施号箭，林冲雪夜上梁山”中，柴进对林冲说：“兄长要行，小人有个去处。”“山东济州管下一个水乡，地名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当时王伦占据于此，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不肯容纳。林冲别无去处，只好忍气暂栖。吴用智取生辰纲，晁盖与“阮氏三雄”等来到梁山，王伦依然不纳。林冲性起，断金亭火并王伦，推举晁盖为山寨之主。

从地质构造史看，大野泽、梁山泊、东平湖处于山东丘陵和华北平原的接触带上。地质的褶皱运动，在梁山一带形成了山丘林立连绵，高地、坡地、洼地相间，既有黄土冲沟，又有悬崖峭壁，构成了复杂的地形地貌。据《禹贡》载：“大野既潴，东原底平”。《尔雅》中列大野泽为全国十大湖泊之一，即“尔雅十薮，鲁有大野”“大野泽”又名“巨野泽”。唐代《元和郡县志》载：“大野泽在巨野县东五里，南北三百里，东西百余里。”古为济、濮二水所汇。

历史上，黄河以含沙量惊人，“善淤、善决、善徙”著称。据测量，黄河平均每立方米河水的含沙量为36公斤，居世界各大河首位。古人有黄河“一石水六斗泥”之说。黄河南北滚动，侵夺济、濮二水夹带泥沙，不断淤积大野泽，水面逐渐北移梁山周围。据《禹贡》载，周定王五年（前602年）为黄河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河徙。据史籍载，公元前602年至公元1938年的2540年里，黄河下游共决溢1590次，大改道26次，平均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次大改道。唐末五代，统治者间攻伐不断，多有决堤以水代兵，黄河屡泛成灾。自此至北宋，黄河曾经有三次大决口直接影响梁山泊。

《新五代史》《宋史》等载：“后晋开运初（944年），滑州（今河南滑县）河决，浸汴、曹、单、濮、郓五州之境，环梁山合于汶······弥漫数百里”，但未言及成泊。后周显德六年（959年），史籍中却出现了“梁山泊”的记载。《资治通鉴》载：“浚五丈渠，东过曹、济、梁山泊，以通青、郓之漕。”这正如《辞海》所释：“五代时（巨野）泽面北移，环山皆成巨浸，始称梁山泊。”《宋史·河渠志》载：“天禧三年（1019年）六月乙未夜，滑州河溢······岸摧七百步，漫溢州城，历澶、濮、曹、郓，注梁山泊。”这是黄河第二次大决口。黄河第三次大决口是在北宋熙宁十年（1077年）七月，“河大决于澶州（今河南濮阳），澶渊北流断绝，河道南徙，东汇于梁山、张泽泊······”由于黄河多次溃决，巨野泽淤高，逐渐形成了以梁山为中心的浩浩荡荡、烟波浩淼、横无际涯的梁山泊。

北宋末年，黄河大决阳武，在梁山泊分流长达90余年。《宋史·杨戬传》有“绵亘数百里”之载，时人有“梁山泊八百里水”之说。北宋大臣韩琦《过梁山泊》诗曰：“巨泽渺无际······水鸟背旗旌。蒲密遮如港，山遥势似彭。不知莲芰里，白昼苦蚊蝇。”当时的梁山泊中，山峦耸峙，蒲莲茂密，飞鸟蚊虫翔集，水势浩荡，舟楫四处通达，梁山泊确乎洋洋大观！

梁山泊水域辽阔，山河交错，泊中有山，山中有湖，地形复杂，芦苇丛生，港汊纵横。正如《水浒传》中描写“周围港汊数千条，四方周围八百里”“山排巨浪，水接遥天”，形胜险峻，易守难攻，是一处良好的风水宝地、天然的避风港和理想的军事要地！

北宋宣和年间，晁盖、宋江等义结四方英雄好汉，在梁山海拔197米的主峰——虎头峰上安营扎寨，设忠义堂。近有竖立“替天行道”杏黄旗的“旗杆石”、吃水用的“宋江井”（英雄井）。大寨周围垒砌石寨墙，北面还建有易于防守的“扭头寨门”。梁山大寨的门外下方有一险峻隘口——黑风口，两侧悬崖陡峭，风大且急，素有“无风三尺浪，有风刮掉头”之说，是进入大寨的唯一通道。当年为“黑旋风”李逵扼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东面山下有十里杏花村、八角琉璃井、莲台寺、法兴寺等，山林各处还有点将台、演兵场、晒粮场、练箭处、论秤分金银处等。山北麓有个大集镇——后集，时称后寨，是当年水浒英雄驻扎后勤机关和安顿眷属的地方。梁山南约30里处，有个乡镇驻地——拳铺，原名“船堡”，近有金线岭——水泊梁山金沙滩，水旱码头。相传是水浒英雄朱贵开设酒店的地方，接待投奔梁山的四方英雄豪杰。

元代诗人袁桷《过梁山泺三十韵》中有“崛强寻故垒”“历历见遗址”等句，这说明“故垒”至少是元代已经存在。清初进士、中书令曹玉珂《过梁山记》载：“险不在山而在水也。”“其上果有宋江寨焉，于是过往父老而问之，对曰：昔黄水环山夹流，巨浸远汇山脚······郓城有曾头市，晁、宋皆有后于郓。”这表明，水泊梁山确属以晁盖、宋江为首的农民义军根据地，晁盖、宋江也确有其人！当年晁盖、宋江义军凭藉烟波浩淼的水泊之险，坐拥山寨为营，擎替天行道大旗，“出青、齐、单、濮间”，攻东平、打东昌、闹江州、闯东京······，纵横驰骋、所向披靡，诛贪除暴，杀富济贫，“官军数万，莫之敢撄”，开创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演出了一幕幕动人的活剧，扬忠义之名，书写了荡气回肠的好汉歌，成就了一部脍炙人口的《水浒传》。

《金史·食货志》载：大定二十一年（1182年），黄河南徙夺淮入海，北流枯竭，“梁山泊水退，地甚广，已尝遣使屯田”。元至正四年（1344年）夏，“黄河暴溢”，后又数次泛滥，梁山泊水势一度大盛。明朝时仍是一片茫茫大泊！1958年，梁山芦里乡贾庄挖出一只完好无损的柳叶形木制战船，大铁锚上铸“洪武五年造”字样，此船现陈列在山东省博物馆。明景泰年间，采取疏、塞、浚并举治理，“河水北出济漕，而阿、鄄、曹、郓间田出沮洳者，百数十万顷”。梁山四望无涯的水泊蓼儿洼，也逐渐干涸成陆，退为良田。明末清初著名学者顾炎武，在其《日知录》中写道：“予行山东巨野、寿张诸邑，古时潴水之地，无尺寸不耕，而忘其昔日为川浸矣！”

清咸丰五年（1855年），河南兰阳铜瓦厢决口，夺淮入海长达700余年的黄河改道东北流，夺大清河入渤海。《清宫档案》载，河决兰阳，水淹河南四县、直隶三州县、山东二十七州县。《东平县志》载：“河决兰阳，灌入县境······纵横数十里，民田汇为巨泽。”自此，黄河始建民埝，后筑官修大堤，最后形成坚如磐石的金堤。梁山随地势淤高，泊水退至成大安山北的山间积水湖，始称大安山湖。清末，因其地处东平州县辖区，遂易名“东平湖”。这是当年八百里梁山泊的唯一现存较大水面！至今仍有“游览水泊梁山，不荡舟东平湖，不成其游”之说！

历史事实表明，星移斗转，河移泊迁。水泊梁山的成因与地质变动和黄河决溢有着密切关系。正所谓，八百里浩淼梁山泊，成也黄河，泯也黄河。梁山泊与黄河紧密相连。

梁山泊故地，按照《水浒》中风物，已复建旧观。山后与南水北调通连，辟建了近900亩的聚义湖；山前与引黄灌溉通连，辟建了4000余亩的“梁山泊平原水库”，周围布置了水韵广场、滨水园路、瞭望塔、码头、湖心亭以及野猪林、十字坡、望湖角、蜈蚣岭、黄泥岗、飞云浦等节点。附近5千米处、宋金河故道3000余亩水面，已被认证为“梁山泊遗址湿地”！今日水泊梁山，现已成为国家AAAA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