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多宝再战王老吉，这一次谁都没上热搜

行业内战让双方错过了太多

缠斗十余年后，加多宝和王老吉的恩怨仍在延续。

7月10日，加多宝在其官方微信发布公告称，公司收到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广东高院”）关于广药集团与加多宝商标权纠纷案的一审判决。

该判决认定加多宝公司共同侵权，判决加多宝公司赔偿广药集团3.17亿元。加多宝还称，对此判决结果表示遗憾，并将立即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图/视觉中国

自2011年合作破裂算起，加多宝与王老吉围绕商标、包装及广告语，打了数十场官司，涉及金额数十亿元，受到了社会各界广泛关注，这在中国饮料发展史上也是较为罕见的。

有趣的是，双方作为曾经的热搜常客，这一次却没有收获太多关注。

中国新闻周刊发现，7月10日各大社交媒体平台的热搜榜单均没有相关话题。而双方身处的凉茶赛道，也早已从高位滑落。

十年凉茶内战

王老吉和加多宝，也曾是合作无间的亲密战友。

1995年，鸿道集团（加多宝实控方）与广药集团达成合作，取得了“王老吉”品牌及罐装饮料的独家使用权。

1998年，鸿道集团成立东莞加多宝，后更名为广东加多宝。

2000年，广药集团与鸿道集团签订商标许可协议，鸿道集团对“王老吉”商标租赁期限延长至2010年。

在加多宝的成功运营下，“王老吉”这一凉茶品牌迅速走出广东，成为全国知名的凉茶饮品品牌。

2008年，罐装王老吉被国家统计局中国行业企业信息发布中心授予“全国罐装饮料市场销量第一名”的称号，其销售份额达到24.6%。

然而随着合作协议进入尾声，双方开始不断发生纠纷。天眼查数据显示，广州医药集团有限公司、广州王老吉大健康产业有限公司和广东加多宝饮料食品有限公司、加多宝（中国）饮料有限公司曾数十次对簿公堂，涉及虚假宣传纠纷、商业贿赂不正当竞争纠纷、侵害商标权纠纷等。

图/天眼查

中国新闻周刊梳理发现，争论的焦点主要有三：

一是商标纠纷，即谁该叫“王老吉”。2012年7月16日，北京市一中院最终裁定，加多宝禁用“王老吉”商标。这一局广药胜，加多宝随后将产品更名“加多宝凉茶”；

二是广告语纠纷，即怕上火该喝谁。最终以广药集团上诉被最高人民法院驳回，加多宝能够继续使用“怕上火”系列广告语收场。这一局加多宝胜；

三是包装纠纷，即谁可以用红罐。2017年，最高人民法院二审宣判，广药集团与加多宝集团共同享有红罐包装权益。这一局双方打平。

曾有媒体统计，自2012年加多宝与广药集团“开战”以来，广药集团诉讼索赔金额达47亿元。最终结果为加多宝连输19场官司，应赔付金额29亿元。

至于7月10日的最新判决，则属于商标纠纷的一部分。

2014年5月，广药集团向广东高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判令加多宝赔偿自2010年5月2日至2012年5月19日对广药集团“王老吉”商标造成的经济损失10亿元。2015年1月，广药集团将经济损失从10亿元更改为29.3亿元。

2018年，广东高院于作出一审判决，判决加多宝赔偿广药集团14.4亿元，当事双方均不服此判决并提起上诉。

加多宝表示，在2010年5月2日至2012年5月19日期间，广药集团和加多宝是合作关系，依据协议履行义务并享有权利，加多宝根本不存在侵权问题。

2019年6月17日，最高人民法院作出（2018）最高法民终1215号民事裁定，认定广药集团提供的主要证据在“证据内容与证据形式上均存在重大缺陷，不能作为认定本案事实的依据”，撤销广东高院（2014）粤高法民三初字第1号民事判决，发回广东高院重审，并要求“重新对涉案被诉侵权行为的性质及相关法律责任问题作出全面审查认定”。

凉茶“凉了”？

就在双方大打出手的同时，凉茶行业也开始变“凉”。

据《2023年凉茶产业发展白皮书》显示，自2012年起，国内凉茶市场就已开始进入瓶颈期，不仅增速放缓，市场消费需求也难见起色。

中商产业研究院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凉茶市场规模突破500亿元，但随后逐年下滑，到2018年只剩下470亿元。

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更是令凉茶“雪上加霜”。英敏特2021年发布的中国茶饮料报告显示，2020年因疫情冲击春节旺季，亚洲即饮凉茶市场份额下降了27.1%。

凉茶双雄也好不到哪儿去。

2018年8月27日，中弘股份、中弘股份控股股东中弘集团与加多宝集团及深圳前海银谊资本有限公司共同签署了《债务重组及经营托管协议》。

数据显示，加多宝2015-2017年未经审计的主营业务收入分别为100.4亿元、106.3亿元和70.02亿元，净利润分别为-1.89亿元、14.8亿元和-5.82亿元，负债总额也达到131.67亿元。

不过，加多宝随后发表声明，否认了中弘股份公告中披露的加多宝财务数据的真实性。

2018年3月，加多宝曾宣布新三年发展规划，并提出将公司上市作为主要目标之一。但时至今日，加多宝官方都没有透露更多关于上市的消息。

至于王老吉，业绩也一直徘徊在百亿关口。

王老吉大健康公司从2018年开始披露营业收入，当年营收94.64亿元，次年为103亿元，创下近年营收最高纪录。

不过到了2022年，王老吉大健康营收已经回落至93.5亿元，为近五年以来第二差的成绩，仅强于2020年的68.62亿元，显出增长颓势。

不过对于凉茶市场“凉了”的说法，王老吉方面并不认可。其内部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双方打得最凶的那几年，其实凉茶行业发展反倒最快。“主要是加多宝下滑过快，王老吉没能接住加多宝的掉量。”

然而经销商并不这么看。一名曾同时代理过王老吉和加多宝的经销商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从2012年开始，加多宝和王老吉为了争夺凉茶市场份额，不惜亏损大打价格战。

据他介绍，从明面上看，双方都是明码标价，但各种变着法的促销活动，变相降低了渠道商的批发价格。“刚开始是买十送二、买十送三，到后来甚至有买二送一、买一送一，使得每箱的平均价格从60多元降至40多元，经销商之间的窜货情况很普遍。”

价格战也削薄了整个凉茶行业的利润，不少经销商因为利润太少因此放弃售卖凉茶，行业由此进入寒冬。

饮料市场悄然变天

凉茶内战的恶果还不止如此。

快消行业新零售专家鲍跃忠表示，头部企业王老吉和加多宝持续多年的商标纠纷，消耗了双方大量精力、资金和资源，进而导致了凉茶产品多年来在口味、包装、营销等方面原地踏步，进一步加速了消费者的审美疲劳。

就在加多宝和王老吉鏖战之际，国内饮料行业悄然变天了。

2016年是凉茶行业的分水岭。前瞻产业研究院报告统计数据显示，2012—2015年凉茶市场增速分别为16.7%、15.9%、15.1%、15%，但2016年增速突然从两位数降至9.7%，2017年进一步降至9.1%。

2016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饮料行业从业人士吴磊（化名）看来，2016年正是无糖饮料的元年。

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那一年开始，我国陆续出台各类健康规划如《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等，从知识传播、标准界定及引导角度鼓励居民减少糖摄入。

同时，如今的无糖饮料巨头元气森林也在那一年诞生了。“这标志着国内消费者的‘无糖’健康意识得到觉醒，零糖饮品开始成为时代的主流，”吴磊表示。

而为了改善口感，无论是王老吉还是加多宝，含糖量都不在少数，这对于重视健康和身材管理的年轻消费者们来说相当不友好。

“通过对产品的创新迭代，去匹配消费端的核心诉求，是整个中国凉茶行业的唯一出路，”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如今，在鏖战多年后，双方都有点打不动了。

2018年11月27日，加多宝总裁李春林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从当年5月开始，加多宝与王老吉便不再进行价格战，双方历时多年的价格战正式终结。

两天后，在广药王老吉举办的190周年创新发展大会上，王老吉大健康董事长徐文流表示，公司正在经销渠道控制销售费用，也就是在出厂价方面会有一些提升。

与此同时，双方开始调整产品矩阵。王老吉率先于2016年推出无糖凉茶，此后又先后推出气泡凉茶、茉莉凉茶、“刺柠吉”“荔小吉”等系列产品。

加多宝也推出了定位高端的昆仑山矿泉水。2022年双十一期间，昆仑山官方业绩数据显示，其产品线上销量累计同比增长125%，已连续数年排名国内高端水电商销量前列。

朱丹蓬表示，从整体市场来看，凉茶行业呈现出二元结构，王老吉和加多宝占据凉茶市场近九成的市场份额。目前，整个品类进入了一个缓慢发展期，两家应考虑如何能从“竞争”变成“竞合”，把凉茶做大、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