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麦穗沉甸甸

本文转自：安阳日报

□田勤先

看着遗弃在地里的麦穗挺可惜，老娘总会低头弯腰把它拾起来。让每一粒麦子都颗粒归仓是89岁老娘一贯的坚持。

星期日下午，我照常回家去看望老娘。坐在树荫下乘凉的邻居告诉我：“恁娘去西地里拾麦子了，赶快把她劝回来吧，这么毒的太阳，晒死了！老太太不知道为了啥？”“这么热的天，约定好不再去地里拾麦子，怎么又去了？”我一边想着一边飞快地去麦地里寻找老娘。

毒辣辣的太阳从西南方的半空中斜射下来，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丝风。抬头望去，远处有一个时不时挪动一下的小黑点，我想那可能就是我的老娘。“娘啊！这么热的天，您来拾麦穗，到底为了啥？”我嘟囔着，径直向着那个目标走去。

收割过的麦茬整整齐齐，偶尔能看到一两支麦穗藏在麦茬里，我想这应该就是老娘的“猎物”。渐渐地，那个黑点变得越来越大，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出现在我眼前。她头发凌乱，上身穿一件红白相间的褂子，下身搭一条红底白点带花的单裤，一双手工粗布鞋前端已经磨出两个窟窿，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腰间系着一个蓝白相间的粗布兜。这个人就是我的老娘。我放慢脚步，轻轻地走到她的背后叫了几声娘，她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支麦穗，一只手伸向麦茬，另一只手撑着布兜，看起来是那样娴熟，又是那样专注。

害怕惊吓了老娘，又怕影响了她的好心情，我慢慢地从她的身边绕过去，站在她的正前方。她在抬头的一刹那终于看见了我，笑着问：“你是一个人回来的？”我回答：“是。”我看见老娘脸上有十几道深深的皱纹，还有好几处黑斑。不过，老娘拾麦穗的动作仍旧十分麻利，低头、拾麦、抬头、入兜，一环一环不减当年。

我在太阳下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浑身冒汗，脸胀痛得难受。这怎么能行呢？可是，看着老娘把一支支麦穗放进布兜里的那个兴奋劲儿，我的大脑似乎停止了转动，弯腰低头和她一起拾起麦穗来。我跟娘攀谈：“您快90岁了，这麦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万一绊倒了，身边也没个人，咋办？”她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事儿！”我又说：“这麦穗落在地里真是可惜，小时候，拾的这些麦穗够我们全家吃一年了！”这句话好像说到了老娘的心坎上，她拾得更带劲儿了，全然没有了回家的念头。

太阳继续暴晒着大地，我于心不忍，心里想：“软的不行，来硬的试试。”于是，我装着很严肃的样子说：“您这么大岁数还在地里拾麦穗，街坊邻居会戳我们脊梁骨的！”可是老娘根本不理这一套，只是哼了一声，依旧低着头一门心思寻找着金子般的麦穗。

期间，老娘劝我先回家，可我放心不下。无奈，她拾我也拾。看着布兜渐渐丰满，老娘终于停了下来，我把布兜背在肩上，跟着她离开了麦地。一路上，她哼着欢快的小曲儿，晃晃悠悠地向家走去。

经历过苦难的母亲深知挨饿的滋味，那种缺吃少穿的情景已经深深地烙在了她心里。

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让我们珍惜每一支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