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拜年电话的人

本文转自：扬子晚报

[南京]王慧骐

年初一早上醒来，打开手机，有一百多条各路友人祝福春节的微信。来而不往非礼也。一上午也就没干别的，忙着给朋友们回微信了。当然，除了微信，也接了几个手机打来的电话，似更感到久违的亲切。

陆老的电话来自云南弥勒市。去年春节他好像在北海，再往前是三亚。每年他和他的老同学们都会换一个地方。他八十出头了，但身体倍棒，手机里的声音中气十足。

二十多年前，我们曾经是同事，相处得不错。他是位老新闻工作者，做过一本期刊的主编，退休后还被一家研究会的杂志请去又干了几年。他跟我说，他们三个大学里的同学和各自的夫人，都差不多年纪。进入腊月就往南方飞了，图的是那边气候好，适合老人过冬。今年选的弥勒市，宾馆的住宿条件不差，价钱也不贵；旁边还有家老年医院，和南京是联网的，在那儿看病、取药都很方便。我约他春天回宁后，一定在一块聚聚。电话那头他开心地笑了。

小裴是替他爷爷给我打电话的。他爷爷是我多年前工作过的那座县城的一个小学老师，爱好写诗。二十多年前我在出版社编期刊，曾经发过他爷爷的诗。老人家一直记着。早两年我去那座县城看了他爷爷。这个孙子很神气，在当地的水利部门工作。也喜欢文字，除了自己不时地写些东西，还在电脑上帮爷爷整理诗集。不光是过年，平时他也常有微信发来问候我。

小蒋是老朋友了，在苏州相城阳澄湖边开了一爿厂，有些年头了。办厂的同时写作也特别勤奋，我帮助他出过几本书，逢年过节他总要打电话来问候。许是过于操劳，前两年的一天他突发脑溢血，幸亏抢救及时，命捡回来了，但却落下个半身不遂。他夫人日夜相伴照料，使其恢复得不错。去年底我特地去苏州看了他。他十天半月地会打电话给我，口齿还不是很清晰，但重重复复地会同我讲这三层意思：一是说他夫人好，几十年如一日地对他一片爱心；二是说他儿子好，把他突然丢下的那个厂子弄得红红火火；三是两岁多的小孙子每天会回来陪他吃顿饭，让他开心开心。我说好福气你全有了，就偷着乐吧。

小张姑娘的电话是从火车上打来的。十多年前她和我曾是同事，后随夫去了湖北一所大学教书。小张姑娘是贤妻良母，能力特别强，两个娃儿都让她调理得有模有样。他们在武汉吃的年夜饭，初一上午突然想带着孩子出去走走，马上订车票订酒店，傍晚便到了长沙的橘子洲头。

相互拜年已是老传统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一般以座机电话拜年，有了手机后最初的几年是发一条短信，写几句祝福语；这些年则是微信和小视频大行其道，祝福语的调子唱得很高，但大都千篇一律，无甚新意。反过来，用手机家常式地说几句，反倒觉得贴近、暖心，友人仿佛来到面前。因此，世间之事，很难说新的就一定胜过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