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普通话中“六直”与“六合”最著名的地名，其实只是个别地名

在普通话中，“六”的读音通常为“liù”，读作“lù”的情况似乎只存在个别地名中，其中以“六合”与“六安”最著名。“六合”与“六安”的地名读音常被视为异类。但其实，“六”读作“lù”在以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且，在江苏，“六合”有很多名称中有“六”（读作“lù”）的“兄弟”，只是它们常常进行了自我隐藏，需要我们将它们辨别出来。

江苏含有“六”的乡镇街道、集镇地名

江苏省有很多含“六”字的重要地名，如扬州有“六圩”，海门有“六匡”，滨海有“六套”，东台有“六灶”，射阳有“六垛”。这些都是排序地名，“六”就是排序第六。在现今普通话中，这些“六”发音都是“liù”。徐六泾是长江流域一条具有分水岭作用的河流，徐六泾口以东被视为长江入海口。“徐六泾”的“六”在普通话里也读作“liù”。

有“六”字而读作“lù”的地名，在江苏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六合”，另一个是六合的旧县城“六城”。由于“六城”是“六合”派生出来的，实际只能算一个案例。

作者统计到的“六”“陆”二字方言同音的部分城镇

但是，在江苏绝大部分方言里完全不是这种情况。以上所述的扬州“六圩”、海门“六匡”、滨海“六套”、东台“六灶”、射阳“六垛”以及常熟“徐六泾”，在当地话中，其“六”字均与“六合”的“六”字同音。江苏方言复杂，苏州话、南通话、扬州话之间无法交流，但是在“六”字的读音上却是高度一致。在吴方言里，“六”、“陆”、“鹿”为同音字，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财务领域的大写“六”是“陆”字。其实，在粤方言、闽方言以至西南官话甚至受汉语影响巨大的朝鲜语中，“六”、“陆”都为同音。

清代道光年间的《江南水陆营汛全图》中有两处“六渡汛”（太仓与嘉定），为绿营军队驻守处

“六”读“陆”：环沪名镇的助阵

2019年，太仓市陆渡街道成立，成为太仓接轨上海的重要节点，沪通铁路太仓站也设在此地。陆渡是传统地名，此前就设有陆渡镇、陆渡乡，现有陆渡街道、陆渡村，历史上叫做“六渡”，因此处为浏河第六个渡口而得名。和“六套”、“六灶”等一样，“六渡”也是一个排序地名。“六”字后更改为同音的“陆”。

河流名中也有这样的情况。上述提及的徐六泾附近有一条河流叫做大陆泾，位于常熟梅李镇东南方向。其实在民国时期它叫做“大六泾”，“六”更改为“陆”的时间并不长。

1949年前《京沪地域形势图》有“大六泾”，即今大陆泾

“六”读“甪”：历史文化名镇的助阵

“甪”是个生僻字，在苏州、嘉兴等地的少数地名中出现，其中以甪直最为著名。“甪直”又作“六直”，《江苏文物》一书中表示：“甪直，又名‘甫里’，古称‘六直’。”

甪直旧称“六直”。图为甪直镇区街景

“六直”在文献中出现频率很高。明代夏元吉的《过六直浦》中表示：“浦名六直因谁得？缘由龟蒙故宅基。”他认为是陆龟蒙的姓氏是“六直”名称的来源。现在通常认为镇东有直港，通向六处，故称“六直”，也不一定正确。《吴郡甫里志》认为甪直镇分属长洲县、昆山县两地，长洲县的叫“甫里”，昆山境内的为“六直”。乾隆《苏州府志》将与甪直同名的河流称作“六直浦”。

甪直旧称“六直”。图为甪直镇区街景

明清时出现“甪直”与“六直”混用的情况。同样在清初，《读史方舆纪要》使用的是“甪直”，江苏巡抚汤斌则称“府东巨镇，首推六直”。另外，历史上甪直的别称“甫里”影响力甚至超过了“甪直”与“六直”，使得该镇名更具复杂化。但无论如何，通过上述文献可以发现，“六”“甪”“陆”是同音字。

甪直历史上常称作“甫里”。图为甫里塘大桥

“六”读“禄”：空港名镇的助阵

得益于国际机场的存在，禄口的声名远播程度可能不下于甪直——尽管二者在古时候不具有可比性。同样，禄口的旧称也含有“六”字，即“六口”——“六”与“禄”为同音字。

禄口旧称“六口”。图为禄口镇区街景

《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词典·江苏省》记载禄口“传元代始有一户六口之家居此，得名六口，后发展成村。清称镇，以谐音改今名。”也有资料认为禄口原名“路口”，后改为带有吉祥意义的“禄口”。

如此，在南京除了“六合”之外，还存在另一个和“六”关系密切的重要地名，足见“六合”的读音并不孤立。

清末《大清帝国全图》中的“六河”即今太仓鹿河

“六”读“鹿”：同音地名的助阵

江苏省内有一个读音完全与“六合”一样的地名就是“鹿河”。鹿河原为太仓所属建制镇，2003年合并于璜泾镇，现在仅是一个集镇。但是鹿河历史悠久，是太仓境内最古老的集镇。太海汽渡在其境内，鹿河成为沟通江北的重要节点。

一些资料里认为“陆”误写为“鹿”导致今名“鹿河”的出现，但查考各类地图可发现，在“鹿河”之前经常使用的同音地名为“六河”。1908年出版的《大清帝国全图》和1917年出版的《中国舆地图》两部重量级的地图册均显示鹿河在近代常称作“六河”。大约在民国后期，“鹿河”成为固定写法。相比“六渡”、“六口”、“六直”而言，“六河”的“六”是最晚退出舞台的。

民国初年的《中国舆地图》中，“鹿河”作“六河”

历史上一个地名多种写法的现象非常常见，如常熟“白茆”又作“白茅”，太仓“浏河”可以是“刘河”，海门“常乐”也写成“长乐”。所以一部分地名中的“六”成了“陆”、“鹿”、“甪”、“禄”等字，它们保存了“lù”的读音。其他地名中没有改成同音字的“六”在现今基本已被读成“liù”。而“六合”既保存了“六”字又延续了旧音，这是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