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两位名儒，匡衡和张禹

历史上，汉宣帝和他的太子刘奭（读shi，四声，不是刘爽），曾经有过一场著名的讨论。太子劝汉宣帝说“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而汉宣帝却立马很严肃地反驳他，说儒生不堪任用。

皇太子柔仁好儒，见上所用多文法吏，以刑绳下，常侍燕从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

帝作色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过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乃叹曰：“乱我家者太子也！”

——《资治通鉴》第二十七卷汉纪十九

汉宣帝对于官吏，“用文法吏，以刑绳下”，这不过是很正常的加强管理，防止官员贪污腐败，结党营私，或者懒政不作为等等，是一个国家和企业的必要的管理行为。

汉宣帝所说的儒生以古非今，眩于名实，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分不清，做出来的事不切实际。这也是他作为一个中兴之主的经验之谈。

后来，汉元帝和汉成帝时，先后有八位名儒作丞相，但是却“皆持禄保位，被阿谀之讥”，都是一些混工资，明哲保身，阿谀奉迎之人。西汉也在元成二帝之后走向没落，十几年后被王莽篡汉。

实际上，这些名儒在能力上固然不足，在心志上也不够坚强，很容易被当权的宦官或者外戚左右，无大臣之体。但是，从个人品德上，这些言必称圣人的名儒，做了丞相，人品实在不行，让人大跌眼镜，比儒林外史还要讽刺。

其中最有名的两位是汉元帝时代的匡衡，汉成帝时代的张禹。

一，匡衡：从凿壁偷光到守财奴

匡衡小的时候家里穷，买灯油的钱都没有，要凿个洞借邻居家的光读书，算是很励志。汉宣帝时他不被重用。汉元帝的时候，重用儒生，匡衡步步高升，做到了宰相。但是他也没干什么实事。当时的中书令宦官石显弄权，陷害忠良，匡衡从来不敢给皇帝提出谏言。陈汤与甘延寿在西域动员当地屯田士兵和属国兵马，讨伐匈奴郅支单于，将其诛杀，匡衡作为宰相，不懂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非要拘泥于陈汤和甘延寿矫诏讨贼，不仅不封赏，还要问罪。都是他的败笔。

更可笑的是，匡衡作为宰相，按照西汉宰相必封侯的惯例，被封为乐安侯，由于地图错误，多划给他四百顷土地，十几年后在审计中被发现了，地方官本来要更正，将多划的土地退出来。结果匡衡让丞相府的属下阻止地方官更正封地面积，继续派人去收这四百顷土地的田租，合计一千多石，作为一个宰相，惦记这点钱财，也实在让人不齿。

匡衡的儿子倚仗老子的权势，醉酒杀人。这已经是要偿命的大罪了，他的弟弟还想要带人劫狱。也不知道匡衡这个天天念圣人经典的人，是怎么教育儿子的。

二，张禹：皇帝的老师，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张禹是汉成帝的老师，因为这层关系，深受汉成帝的信任。汉成帝任用他的舅舅们为大将军，王氏一门五人相继成为大将军，权倾朝野，同时任用老师张禹作宰相。但是张禹不敢得罪汉成帝的舅舅王氏家族。汉朝天人感兴的观念盛行，大臣很喜欢用天灾来给皇帝上表，引申到现实的问题上。当时地震日食，有人说是王氏一门太盛，所以震动了天地，皇帝又是太阳，侵蚀了君权。张禹作为儒家大师，是很有发言权的，汉成帝征求他的意见，张禹有意给王氏开脱，卖个人情，因此说什么“孔子罕言命，不语怪力乱神”，为王氏家族开脱。后来王莽篡汉，张禹这里不能不说是有责任的。

当时有个叫朱云的人给皇帝上书，直指宰相张禹无能：

朱云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臣愿赐尚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以厉其余。”上问：“谁也？对曰：“安昌侯张禹。”

这大概是尚方宝剑的最早出处了。可惜汉成帝还不如他的父亲汉元帝，他本能地维护张禹，根本听不进朱云的话。

张禹病重的时候，皇帝去看望他，他能想到的，就是给自己的儿子安排职位，让自己的女婿调动工作，从边疆到内地。

作为宰相，张禹不是想到国事，而是想着敛财，西汉末年土地兼并严重，他作为宰相就起了带头作用。买的都是上等的好田，精于敛财。“禹为人谨厚，内殖货财，家以田为业。及富贵，多买田至四百顷，皆泾、渭溉灌，极膏腴上贾。它财物称是。”

这个外表谨厚的名儒宰相，极其会享受生活，“禹性习知音声，内奢淫，身居大第，后堂理丝竹管弦”。他有两个有名的学生，其中一个是恭俭有法度，张禹每次见他就官腔官调，一本正经，从来不请进内室，都是讲经论道，吃饭也是随便吃点。但是另一个学生知道张禹的脾性，就投其所好，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在后堂好吃好喝，美女作陪，丝竹管弦齐鸣，过得好不自在，张禹就喜欢这个学生。

汉元帝和汉成帝用这样的人作宰相，不亡国才怪。汉成帝死后十五年，他的表兄弟王莽就篡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