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与俄罗斯交恶，又指责乌克兰忘恩负义，波兰为何跳出成焦点？

“兵变”失败转往了白俄罗斯的瓦格纳，成了周边一些北约国家眼中即将狂飙的猛兽。与白俄罗斯接壤的波兰声称瓦格纳即将入侵，并由此宣布了扩军、增加军费和军购、争取建立美军基地，甚至请求美国部署核武器等一揽子的应对计划。这究竟是俄乌战火的外溢、殃及邻国，还是只是波兰演出的苦情戏？波兰在俄乌之间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俄白联盟与北约的全面对抗，大幕是否已经就此拉开？

01

最近，俄乌战场外，中欧大国波兰聚焦了世人的目光，它大张旗鼓地谴责白俄罗斯在边境的活动；高调宣称瓦格纳入侵危机；几乎快要打翻了与铁杆盟友乌克兰的友谊小船。其中波兰的“用意”何在？又有何难言之隐？

8月1日，白俄罗斯的两架直升机进入波方领空，8月7日，白俄在与波兰的边境地区举行军演。波兰不得安宁，而局势的加速升级要从瓦格纳说起。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白俄罗斯和波兰在冷战结束后，关系到相互边界的划界问题，都已经得到了确认和厘清，所以双方不存在领土方面的争端。瓦格纳士兵在俄乌冲突中的表现，使得周边国家感到非常大的安全压力，认为瓦格纳在哪，哪就可能会出现麻烦。”

兵变之后，瓦格纳“背井离乡”前往俄罗斯忠实的盟国白俄罗斯安营扎寨。

白俄的邻居波兰是欧盟和北约的成员国，两国的边境线长达418公里。

7月29日，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发出警报，称100多名瓦格纳雇佣兵已部署到白俄罗斯与波兰边境，并向苏瓦乌基走廊移动。

曾经名不见经传的苏瓦乌基走廊瞬间成为外界关注的重点地域。

湖南师范大学外交研究中心主任 滕建群：

“苏瓦乌基走廊在波兰北部，长约110多公里，它的西边是俄罗斯的加里宁格勒州，东边是白俄罗斯。这条走廊来还有一个重要意义，就是波兰和立陶宛之间的边境线在这个地区。这条线长期以来有协议规定，所有的国家在战时也好，在平时也好，不可以阻断这条线的正常运输，所以它现在还继续是俄罗斯向加里宁格勒运送物资的一条重要补给线。”

按照波兰的说法，白俄罗斯和瓦格纳正预谋着对波兰发动“混合攻击”。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克里米亚危机以后，俄军采取了一种混合战争的方式，与西方和北约进行博弈。在2022年的俄乌冲突中，俄罗斯也是用混合战争的战法。舆论战、心理战、信息战、情报战、特种战，再加上正面战场对抗的这样一种战争。实际上波兰就是担心俄军会不会出现特种战，渗透到苏瓦乌基走廊，渗透到波兰境内搞破坏，搞突袭。”

为了应对瓦格纳“可能构成的威胁”，波兰已将一些原本驻扎在西部的部队调往东部靠近白俄罗斯的边境地区。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仅仅100人的瓦格纳兵，却让波兰这个拥有超过17万现役军人的中欧强国如临大敌。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 崔洪建：

“其实这部分人是瓦格纳集团的精华，我觉得还不仅仅是数量对比的问题。瓦格纳集团不仅战斗力强，在白俄罗斯期间，以它为主培训了大量的白俄罗斯方面的作战人员，尤其是涉及到一些特种作战的部分，双方还展开了联合演练。此前的一次联合演练，据说距离波兰和白俄罗斯的边界只有5公里左右。”

根据《北大西洋公约》第五条款，“在欧洲或北美，对一个或多个北约成员国的武装袭击应被视为对整个北约的袭击，并应得到该集团各成员国的回应，包括使用武力”。瓦格纳在波兰边境的异动会触发北约防御条款吗？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 崔洪建：

“瓦格纳和俄罗斯政府以及普京总统的关系如何，已经是世人皆知了。在6月份部分瓦格纳集团人员进入白俄罗斯以后，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第一时间就表态，北约会密切关注瓦格纳集团在白俄罗斯的动向，而且随时会根据它的共同防御作出反应。”

湖南师范大学外交研究中心主任 滕建群：

“波兰认为北约现在应该下场了，但美国不同意，不让北约进入到俄国冲突的战场上，不能直接和俄罗斯军队进行面对面的对抗，那就等于第三次世界大战了，这是拜登总统反复强调的问题。拜登非常清楚，不是要为波兰打仗，也不是要为乌克兰打仗，他更多的都是考虑自己（美国）的利益。”

02

如果瓦格纳雇佣兵真的在苏瓦乌基走廊发动袭击，北约成员国是否会群起而攻之，目前我们不得而知。但瓦格纳身后的大佬们是否主导了这次在苏瓦乌基走廊的行为，背后的谋划显而易见。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 崔洪建：

“白俄罗斯现在逐渐地成为了俄罗斯应对乌克兰危机的一个侧翼，或者说是一个新的战略纵深。”

波兰已经明确，如果瓦格纳有任何异动，将立刻关闭与白俄的边境线。

自从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与乌克兰接壤的波兰就一直扮演着一个“急先锋”的角色。波兰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费用已达到30亿欧元。同时，波兰不仅接纳了从乌克兰逃离的600多万难民中的350万，还是美国与北约国家向乌军提供武器装备的最主要的集散地与运输线。日前接连访问基辅的一大批各国领导人也都是借道波兰入境乌克兰的。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 崔洪建：

“从近期波乌两国的互动来看，波兰无论是在欧盟内部还是在北约内部，都在不遗余力的推动乌克兰尽快进入西方的轨道中。在这样的背景下，乌克兰今后能受到最大的影响，或者它最大的依托是谁呢？是波兰。”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因为波兰和乌克兰现在就是唇亡齿寒的一种关系。如果乌克兰顶不住的话，波兰就会面临更严峻的安全压力。甚至很多东欧国家都认为，如果乌克兰输掉了这场战争，俄罗斯就有可能复制在乌克兰的做法，将以保护侨民，甚至是以维护俄罗斯传统的势力范围等等为借口，向更多的国家伸手，使更多的国家陷入这种安全压力和安全危机之中。”

一方面，波兰在尽其所能给予乌克兰最大的支持，另一方面，波兰也在毫不掩饰地反抗俄罗斯：拆除全国各地的苏军阵亡纪念碑、强行封锁了俄罗斯驻波兰大使馆开设的学校，往俄罗斯驻波兰的大使脸上泼红色颜料。波兰总统杜达还宣布未来波兰和乌克兰之间将不存在边界。波兰党政军重头人物甚至还提出建立“波兰-乌克兰联盟共和国”，波兰与乌克兰西部地区应该合并成一个国家。

普京直接指出波兰意欲干预乌克兰冲突，这是在觊觎乌克兰的领土。

湖南师范大学外交研究中心主任 滕建群：

“波兰给乌克兰提供了那么多军事援助，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万一乌克兰没有相应的满足波兰的要求，那么让乌克兰割地赔款的逻辑，又重新出现在波兰领导人的计划里。波兰也知道美国不是无私的向乌克兰提供援助，而且现在美国的公司已经开始接手乌克兰的国有企业了，开始准备分割战争的红利了，这个时候波兰当然想要分一杯羹了。”

外界对于波兰“野心”的猜测不绝于耳。而让波兰和乌克兰产生裂痕的远不止于此。

近日，波乌盟友关系急转直下。波兰一位议员发文用厚颜无耻形容乌克兰总统办公室顾问，说乌克兰精英的忘恩负义达到了新的水平。此前泽连斯基就被指不懂感恩，两国甚至互召大使。

波兰为何与乌克兰的关系也出现了危机呢？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双方是因为农产品贸易纠纷而产生了一些外交上的问题。去年5月份，欧盟为了救济乌克兰，特别是在黑海农产品外运出行困难的时候，欧盟取消了对乌克兰的农产品进口配额，并且实行零关税。因此大量廉价的乌克兰农产品进入了欧盟市场，严重冲击了中东欧国家农民的利益。去年的欧盟实际上做了一个妥协，就是限制乌克兰的农产品到今年的9月份，这是一个临时性的限制措施，但是波兰政府明确说，即便9月份欧盟的政策到期了，波兰仍然会继续对乌克兰农产品进行数量上的限制、配额上的限制。”

乌克兰总理什米加尔表示，波兰在粮食问题上的立场“不友好且民粹主义”。而波兰总统外交政策顾问普日达奇则认为：“乌克兰应该感激波兰为它所做的一切。”

8月1日，因波兰官员表态引发争议，波乌两国均召见了对方国家的大使。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说白了，就是波兰和乌克兰在安全上是盟友，在经济上是竞争对手。双方从国内政治角度出发，要保护本国的农产品市场，来争取农民对政党和政府的支持。因为波兰明年可能要面临着国内选举的问题，所以波兰政府在农产品市场的开放问题上十分看重，乌克兰现在对波兰保护市场的这种举措反应十分强烈，激烈的批评波兰这种做法，所以波兰人就说乌克兰人不懂得感恩。因此引发了两国外交上的口水战。”

眼看矛盾严重激化，两国的“口水战”还要继续发酵时，泽连斯基按捺不住发声了。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乌克兰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泽连斯基总统已经开始出面救火，在社交媒体上公开对波兰表示感谢，并且认为农产品贸易只存在一些小的差距，不会影响两国在战略层面的合作。波兰和乌克兰在安全上绝对是战略伙伴，它们共同面临俄罗斯方面带来的安全上的压力。”

但波兰的怨气并未消减。更让波兰愤怒的是，乌克兰官员并未因泽连斯基的表态而罢口。8月7日，俄罗斯媒体称乌克兰高级助手预测乌克兰和波兰之间的“友谊”只会持续到俄乌冲突结束，之后乌克兰和波兰将会相互“竞争”。

波兰一位极右翼议员则发文称，“我们将与乌克兰开战”。他还在另一条发文中称，波兰“客观上与乌克兰存在利益冲突”，“它将从贸易战开始。”

波兰何以如此自危，又将如何捍卫自身呢？

03

波兰位于欧洲的中心位置，号称永不灭亡，却多次被消灭。

上世纪30年代，波兰面临着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随着德国和苏联这两位邻居的崛起，夹在中间的波兰感到了深深的危机。要知道就在二百年多前，波兰也曾遇到过类似的局面，被德意志人和俄罗斯人夹在中间，没有丝毫的安稳可言。

第一次世界大战，波兰并没有参战，因为在战争爆发前，波兰已经被俄罗斯帝国吞并，在世界地图上消失了百年之久。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波兰确实在历史上曾经三次被周边的帝国瓜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德国和苏联又签署过《苏德两国互不侵犯条约》，波兰仇俄的情绪是欧洲国家中最严重的。波兰这个民族数度被灭国，然后要重新建国，足以见得这个国家对安全特别敏感，对维护国家独立，保证自己的领土安全是非常焦虑的。”

瓦格纳在波兰和白俄罗斯的边境线上的动静，直接刺激了波兰向来在安全需求上的“软肋”，波兰也借机推波助澜，大肆渲染安全危机。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 崔洪建：

“现在的乌克兰危机对于波兰来说，是一次实实在在的风险，但是同时波兰方面也正在为此做准备，它有信心或者有意愿，能把危机转化为对它有利的机遇。”

在俄乌冲突爆发后不久，波兰就提出了它未来的军备发展计划。而当瓦格纳兵从白俄靠近波兰边境后，7月28日，波兰国防部长布瓦什恰克宣布将波兰现役军人人数从17.2万人增加至30万人。波兰还计划将国防开支增加到国内生产总值的4%。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 崔洪建：

“它对自身军费增长的目标已经远远超过北约所规定的占比GDP的2%的水平了。它还要号召其他周边国家提升军费。”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一系列的扩军备战以及积极邀请美国在其境内设立常驻军事基地，就是要打造东欧地区对俄的军事桥头堡，要预防俄乌冲突外溢到波兰。俄乌冲突现在前景不定，特别是乌克兰未必有把握能够打败俄罗斯，所以波兰也在做各种极端的准备。”

慷慨的波兰给乌克兰援助了大量武器。今年年初，波兰表示对乌武器援助规模排第二，仅次于美国。另一方面，波兰总统杜达表示，波兰向乌克兰提供大量武器的同时消耗了波兰的武器储备，波兰希望能得到北约的支持，尤其是从美国和德国获得大量新式武器来填补本国的空缺。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波兰之所以加速进行国防现代化，就是要将现役的装备，先淘汰转移给乌克兰，让乌克兰能够防得住，坚持住，然后通过购买更多的先进装备，与西方国家，与美国进行利益上的捆绑。”

自此波兰开始了一系列的采购行动，以确保其军队威力的增强。波兰与韩国达成137亿美元的军火交易，同时它还向美国购买了大量的军备：250辆“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96架美国“阿帕奇”武装直升机，以及468套“海马斯”多管火箭炮系统。此外，波兰还从瑞典购买了两架“萨博-340”预警机。

近日，波兰装备局与国防工业公司联合体，签署了一份价值约1.15亿欧元的合同，计划采购24台“猴面包树”布雷车，于2026年至2028年间交付。

可以想象，拥有如此庞大的坦克、火炮和火箭炮系统，波兰的陆军火力将超过英法德意的总和。

04

由于历史纷争，时刻居安思危的波兰近些年一直在向美国寻求帮助。

湖南师范大学外交研究中心主任 滕建群：

“2018年，波兰总统杜达访问白宫，提出了一个很奇葩的要求。德国不想让美国大兵在波兰驻扎，怎么办？那我就出10亿美元，搞一个大的兵营，而且兵营的名字就叫“特朗普堡”。我们知道特朗普在世界各地搞特朗普大厦，如果波兰政府给他10亿美元，建立一座“特朗普堡”，可以看出波兰领导人的用心。而且随后波兰的立法机构也通过了拨款的计划，所以波兰其实就是心心念念的想拉住北约，特别是拉住美国，为它的安全、为它的地区做大提供支撑。”

除了大幅度扩军、采购武器、请求美方在波兰建立军事基地，慌张的波兰还公开提出，鉴于俄罗斯在白俄罗斯部署战术核武器，波兰愿意加入北约国家核交换计划，希望在波兰领土上部署核武器以应对。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波兰和白俄罗斯毗邻，几百公里的距离加上战术核武器，一旦发起攻击，对波兰而言，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反应的时间。所以对波兰而言，一旦它的边界出现了战术核武器，就需要做安全上的对冲，它就要求美国与其进行核共享。”

美国在土耳其、意大利、比利时、德国、荷兰这五个亚欧国家部署了约150枚核弹头。波兰，如愿会成为其中之一吗？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 崔洪建：

“在第一时间，美国的反应也非常耐人寻味，美国并没有说因为和波兰关系不错，然后波兰又表现得很忠心，所以就愿意分享资源。即便是在冷战时期，当时华约和北约两大集团对抗的情况下，在中东欧也没有部署过核武器。”

8月1日，波兰指责两架白俄罗斯直升机低空侵入波方领空，但白俄罗斯方面反驳了波兰的指控。

8月7日，白俄罗斯在毗邻波兰与立陶宛的边境地区举行军演。演习内容包括无人机的使用、坦克与机械化步兵等其他兵种的协同，白俄指出这些演习项目都是根据俄罗斯“特别军事行动”的经验设置的。

8月8日，波兰再次宣布向波白边境增派1000名士兵。波兰和白俄罗斯的争端，正在迅速升级。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如果是白俄罗斯和波兰发生冲突的话，实际上就意味着是俄白军事联盟与北约集团发生冲突，这个风险几乎是不可控的。”

湖南师范大学外交研究中心主任 滕建群：

“战争是欧洲划定疆界的一支笔，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获得更多的领土，更多的势力范围。前两天普京也讲了，不要忘记在二战结束的时候，正是斯大林把波兰现在西南部大约2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划给了你，你应该感谢俄罗斯，感谢前苏联，但你波兰现在成了反俄的先锋，显然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普京老讲历史，他的目的不是要学习历史，他是要警告波兰，这样一个在历史上三次被灭国的国家，现在有北约给你提供集体防御，但是美国靠不靠得住，这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俄乌和谈还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突破，如果像波兰这样的北约国家果真遭到瓦格纳和俄白联盟的袭击，那么局势就真的滑向万劫不复了。面对东欧局势的紧张，连美国白宫的发言人都表示没有看到瓦格纳对波兰或者北约构成威胁，但如果战事久拖不决，俄罗斯和北约直接冲突的风险就难免会加速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