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个西瓜

本文转自：马鞍山日报

第87个西瓜

●黄彬倩

大把大把的暑热，在渐次隐去的夜色里，慢慢退却。夜市里，小贩们的叫卖声从漫漶的灯光里跳出来，一跃成为这条街道的主旋律。

在一众天南的海北的音色中，一个稚嫩的声音极具辨识度，“西瓜，包吃包甜……”我循声望去，艰难地从一车西瓜里找到一个黑黢黢的脑袋，只要稍不注意又会消失在巨大的瓜堆里。我凑上前去，终于看清了这张瘦瘦小小的脸，他忙着帮客人挑拣瓜果，“老伯，你来啦！还和昨天一样拿两个个头小点的西瓜不？”“对对，你挑得好，我就要你挑的瓜哈。”小家伙麻利地在眼前的瓜堆里用手指弹奏起来，眉头紧锁。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瓜堆的最高处，他尝试着将手探过去，无奈小小的身体无法逾越那堆巨大的西瓜，他噘嘴扭过头朝一个男人大喊：“爸，帮我把那两个瓜拿下来。”“哎，来咯！”男人帮客人切好瓜，站起身来，摸了摸男孩的头，“儿子，是那两个不？”“没错！”男人一伸手，就将瓜抓了下来，小家伙用手指弹了两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家纷纷凑了上去，眼前这架势仿若要切开两块能决定主人今后是贫还是富的玉石，刀刚碰到瓜的表皮，“咔”一声，樱红的汁水迫不及待地溢出来，皮薄如纸，红瓤黑籽，一时间，买瓜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家伙挑瓜的技艺让周围的人纷纷抢购，一旁切瓜的父亲忙得甩过脖子上的毛巾，裹住不断下渗的汗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时，电子秤旁的一个笔记本引起了我的注意，男孩每次挑完瓜，就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立在前面的人群慢慢散去，那一刻实际等待的时间或许并不太长，于我却尤为漫长，笔记本里的秘密字在牵引着我的好奇。

“阿姨，来几个瓜？我家的瓜包吃包甜。”“帮我挑个大点的吧，谢谢！”小家伙调皮地做了一个得令的手势，“好嘞！”趁着他挑瓜的工夫，我不由自主地靠上前去，紧紧地贴在本子旁，“阿姨，您看这瓜成吗？”男孩抱着一个刚挑好的瓜向我展示，“行，阿姨信你！”小家伙听到这话，两眼间满是自豪，他将瓜递给父亲后，果然打开了那本笔记本，一连串的数字被工整地记录在每一个格子里，“87”是我的“代码”，顺着这条线索，我发现了更多的细节，第一排是今天的日期，旁边画着一个笑脸，这些暗号或者可以称之为密码的内容似乎可以串联成事情的真相了。

男人将切好的西瓜装在透明的盒子里递给我，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笑着说：“这是我儿子的账单，这孩子鬼主意多，卖一个瓜就记一个数。”果真如此！至于笑脸，我后来也得到了答案，出摊的日子就是笑脸，如若碰到无法出摊，那日期后面就会画上哭脸，好一个机灵鬼！我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眼前的这对父子，让我想起不久前在网上看到一个9岁男孩帮父亲炒饼的视频。男孩为了帮父亲分担一些压力，小小年纪就在灶台前尝尽人间烟火。

我想如果父亲是一座大山，那么孩子就是这座大山上的绿植、花卉、飞鸟……带给这座大山无限的欢乐和美好。

不断拉长的灯影终究模糊了卖西瓜父子的身影，但我知道，这个夏天，我们依然会相遇，而我也会继续成为那一串串数字里的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