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离别

本文转自：大同日报

正月里的离别

康风

很多人过年，要经历春运：返乡，返城。所以，正月里不仅仅有节日的欢聚团圆，还有欢聚之后的送别与不舍。比如我，以及很多像我这样从农村走出来，生活在城市里的人。

在我八九岁时，我的父母就进城打工了，当时的我也属于留守儿童。那些年，每年正月十五刚过，父母就收拾行装准备进城了。我们也不觉得父母离开有多么不舍，相反，内心还有一些小小的窃喜：终于可以脱离父母的管教了。

那时的长途汽车还不多，高速公路也不像如今这样发达。为了省钱，村里的人成群结队搭乘一辆卡车进城。开卡车的人是我姑父，也是要进城谋生的。

我看到父母依次爬上卡车，身边放着大包行李，里面是他们的吃穿用度。坐稳以后，母亲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对我做一些生活上学习上的叮嘱。

卡车出发了，载着父母们对新一年的希望。他们将迎来又一年的辛苦，又一年的奋斗。他们乘着轰隆隆的卡车过路口，过收费站……他们每隔一段路程都会回望故乡，心系孩子。殊不知，我们孩童，只在大人们离开时有些许感伤，但很快就被各种玩耍占据心头。

我成年以后，我的父母都已人过中年，他们不再愿意远离家乡去谋生，他们认为农村才是他们的根。每逢过完年，换作我离开家乡，去外地求学。

同样是过完正月十五，学校也开学了。我拖着行李箱走向家乡小镇的车站，后面跟着我的父亲和母亲。到车站后，父亲帮我将行李箱塞到车子的行李舱，然后和母亲一起上车，看看我是否已经坐好，然后再一遍遍地叮嘱关于学习和生活上的事，要发车了才带着担忧和不舍下车。

我一个人坐在汽车上，周围的人我都不认识，还没有离开家乡，我就感到了孤独。那时的我，本能地不想离开家乡，不想让父母送别，离别是充满着忧伤的……

在城市里工作多年以后，逢年过节，来往于城市与乡村之间已经习以为常。我不再乘坐长途汽车，而是自驾来往。有时早晨出发中午到家，有时带着妻子沿途走走停停，当作是旅游。家乡对我来说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遥远，而更像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站点。回家过年，父母整天变着法儿做各种好吃的，备好各种年货让我带回城。他们总是在汽车的后备厢里塞满吃的用的，就像几十年前他们进城打工一样，带的东西越多越觉得心里有依靠。不变的还有他们在我出发的那一刻，对我生活和工作上的叮嘱。

社会发展的节奏加快了，交通工具先进了，路网发达了，正月里离别的情绪中也少了些许不舍和忧伤，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希望，如父母健康，工作顺心……

那些正月里的离别时刻，在返乡和返城之中，我看到的是社会的发展，技术的进步，城乡的融合；还能触摸到每个人离别时，坐在车上回眸家乡亲人的那一刻所思所想所愿，对家园的留恋，对生活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