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石桥

本文转自：金陵晚报

我的故乡在江南的一个小村落里，两边临水，河道纵横，水渠密布，由于多水，所以多桥，桥名也就入乡随俗了，譬如以青石质为主的叫青石桥，桐油漆木的叫黄桥等等。我们村尾有所小学，近在咫尺，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大人在家门口高呼一声，在学校门口都能应答，每天上学却要经过两座青石桥。

从五年级开始，我们由初小转到高小（初小只设一到四年级），从我家到新的学校，无论是走大路还是抄小路，距离都增加了不少。尽管小路近了不少，但天气不好时，小路要跨越多座仅由一块石板搭建的小桥，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从湿滑的石板上跌入沟渠中。但无论走哪条道，都要经过一座高高的大桥。

这座桥全由石质材料建成，桥面由十八块灰色砂石板铺设，每块宽约四五十厘米，中间和两端各六块，两端的石板约有七八米长，一头搭嵌在河床上用长条石砌就的桥基上，另一端上拱和桥面石板搭接，从而形成两头拱起、中间平整的桥梁结构，整个桥面严丝合缝，为防止两头湿滑，石板表面都凿成不规则条纹，桥面两边各有约五六十厘米高、十多厘米宽的石栏。在两端和拱起的部位，分别有数根石柱，石柱顶部雕凿成球形，护栏石就镶嵌在石柱的凹槽中。

桥下有两排与桥面同宽的桥墩，全由一根根青色的条石排列而成，根部深埋在河道中，顶部巨型的长条石的原理就像一个连接器，用一种近乎榫卯的结构，将桥面和桥桩锁扣成一个整体，使得整座桥浑然一体，虽历经潮涨潮落，披风沐雨，而自岿然不动。

孩提时代，在我们心目中，这座桥不仅仅是一个“高大上”的存在，而且它有个富有想象力的名字：卧龙桥。据老人们说，传说当年在建造这座桥的时候，桥桩不是打不下去，就是打歪了，正当桥工们一筹莫展之际，天际线上飞来一条龙，时近中午，飞龙飞过架桥的上空时，龙影正好投射到架桥的河面，众人齐声高呼，一阵微风吹过，飘落几丝细雨，此时，一位年长者高呼一声：“风调雨顺，吉时已到。”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桥桩稳稳扎根。从此，卧龙桥之名也由此传开了。

神话传说只是传说，但这座卧龙桥，与我的童年记忆密不可分。学校就坐落在卧龙桥旁的河堤下，在长辈眼中，“石蛋蛋都能玩出皮来”的小男孩们，就会跑到桥上，嬉嬉笑笑，打打闹闹，有时甚至爬上栏杆，在十多厘米宽的石栏上，模仿老鹰展翅，飞来飞去。有时候，也会三五成群地趴在石栏上，默默地看着水流潺潺，潮涨潮落……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家乡面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条河还在，春夏时节，河水依然充盈。原来的河堤已成了一条沥青铺就的乡村公路，卧龙桥名依旧，不过为了改善桥的交通功能，已改造成可供汽车双向行驶的水泥桥。每当我回到家乡，驾车驶过桥面时，心头顿生一股莫名的惆怅。在钢筋水泥重重包裹之中，那有着美丽传说、承载着儿时多少欢乐、多少遐想的卧龙桥，你——还好吧！

□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