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记山西省忻州市消防救援支队消防员张宝军

本文转自：法治网

如果生命最后一刻必须要留给在救援第一线直面生死的消防队员一点思考，我想，那终究是心灵深处一抹无法撼动的沉重。对于他们而言，生命的偶然和脆弱是如此真切，有些东西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而是会进入梦境，伴着这些“孤勇者”走过一程又一程。

我还相信“相由心生”，这不是玄学，而是一种必然。脸不会说谎，这一张演绎喜怒哀乐的“画布”，忠实地记录着一个人的轨迹。有些路是需要用脚步去丈量，有些路需要用心力去完成。走过的路，看过的景，体验过的一切，都会在脸上留下痕迹。于是，我在山西省忻州市消防救援支队消防员张宝军的脸上，看到了坚韧和顽强，看到了勇敢和无畏，看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缄默与宽厚，看到了作为一名战士的机智与忠诚。

“知道吗，在消防系统，他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兵王’哩！”旁边一位消防战士大声告诉我。我去过这位“兵王”的训练场，那里有模拟各种救援现场的装置，做到了百分百真实。宝军说，我们尽力做到百分百还原现场，只是为了在面对真正的救援时，可以少一些伤亡，多一些生的希望。“那么，你觉得训练和现实有什么根本的区别吗？”宝军沉吟半天并未回答。

我知道这是一个特别为难的问题。我们的确可以动用最大的财力、智力模拟一场真正的救援演习，但是却不能模仿一次真正的死亡。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所以，我从来不敢说‘胜利’二字，对于消防队员而言，并没有一场真正的胜利在等着我们。每一次救援，面对复杂的状况，我们总是想着如何能尽最大努力保证人民的生命安全，但是我们又常常感到无力。在不可避免的天灾人祸面前，生命是那么渺小，我们给予他人的安全感也十分有限。我们尽最大可能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却无法安抚他们因恐惧而受伤的心灵。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不仅要对老百姓负责，还要对我们的战士负责，最严厉的训练，看似无情，却是一种最大的爱护，不是吗？”是的！我频频点头。

“到现在，我的右手腕都没法正常扭转。”说话间，张宝军举起手腕让我看。“2010年那次全国比武，应该是我职业生涯中最为难忘的一次。在竖井救援操比赛中，由于脚下打滑，右手撑地时用力过猛致右手手腕受伤骨折。虽然经过治疗基本痊愈，但是手腕中的舟骨却因损伤过重，只能摘除。当时手腕受伤也没多想，咬着牙坚持完成了比赛，没想到还拿了第六名。”我注意到，张宝军在回忆当年的时候，并无痛苦和遗憾，而是平静。我被这位“兵王”沉着而坚强的性格深深地感染着。

“千锤百炼出精兵，赴汤蹈火为人民。”这是张宝军始终坚守的信念。谁能想到2008年5月12日将会成为中国人心灵深处永远不愿提及的日子。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宝军接到了救援任务。“我们一行30余人，13日凌晨到达四川绵阳机场后，没有休息就直接向‘孤岛’茶坪乡出发了……”“在去往灾区的路上你在想什么呢？”我想更深入地走进这位“兵王”的内心。“我想过各种惨状，却还是没有超过现实！”我们彼此对望一眼，转头迎向窗外。

“那时我21岁，但我早已知道，和时间争夺生命，是我们消防战士最大的责任。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面对特大地震这样的灾难时，人的力量真的是太微小了。当时，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只恨自己不能背起更多的受灾群众……”

由于地震导致的停电、停水和交通阻隔，救援人员要翻山越岭深入信息不通的灾区了解情况、实施救援。为了多带装备，张宝军和队友每个人只拿两瓶水，路上渴了就在河里喝点。就这样，他们坚持了两天，最终到达指定地点，打通了生命救援的通道。

汶川的苦难击打着每一个中国人的心，对身临灾区的张宝军而言，累与苦已不足为道，他总是说：“任何一个人只要看到当时的情景，都会像我一样去做，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那一刻，张宝军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训练场上自己会对训练员那么严厉。只有置身真正的灾难现场，才会理解这份大爱的深意。救援结束后，组织上授予他三等功一次，并在抗震救灾一线发展他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当历经百战的张宝军终于成为攻坚轮训队的一名教练员时，他对生命的理解已经超越了他的年纪。当他像自己当年的教官一样，也必须要在训练场上“铁面无私”的时候，他的心里装的全部都是责任。

从普通一兵，到训练场的“拼命三郎”，再到如今“不近人情”的训练员，大家对这位“兵王”的敬意是由衷的。张宝军只要说起训练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介绍着：“训练成绩提升像是一个波状图，无法一蹴而就。既要合理穿插力量、耐力、爆发力和协调性多样化基础训练，也要适当增加一些小竞赛，活跃训练气氛，激发队员的训练热情。”

此刻，他已经是队员们的“总教头”了，值得一提的是，张宝军并没有因为自己“升级”了，就放弃自我训练。而是以身作则，要求队员们付出多少汗水，他自己也会流下多少汗水。闲暇时，他也和队员们打闹嬉戏。那个时候，张宝军俨然是队员们的好哥哥，和蔼可亲，值得信赖。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到底是什么呢？怀着最后一个问题，我和张宝军席地而坐。不远处就是警犬的营地，那些狗狗此刻是那么安静，睁着一双双圆碌碌的眼睛朝着自己的教官张望。我笑了——

宝军，你有过害怕吗？

也许有吧。也许是害怕分离，也许是害怕失去，不过，最令我害怕的，可能还是对自己的怀疑。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不能够再爱这些狗狗了，还有那些跟随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懂了，生命最沉重的部分，莫不如此：挑在肩上的担子，放在心中的道义，还有扛在背上的生命！

和平，是对军人的最高奖赏！平安，是对消防战士的最高奖赏，对吗？

宝军脸色凝重，喊出了他的心声：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