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手记（六章）

本文转自：德宏团结报

（一）那些渐行渐远的原味烟火

女儿说，好久没吃烧茄子凉拌这道菜了，你下次买菜的时候记得买一点来解解馋吧。我一时语塞，因为菜市街口卖烧茄子的小摊车已经停卖好久了。

大约在雨季来临之前，菜市街的街口有个流动摊点，摊主是个脸上写满沧桑却不失热情的中年妇女。一辆推车、一盆炭火、一个烤架、一些内装调料的瓶瓶罐罐，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小摊点以卖烧茄子为主，也烧红辣椒、青辣椒、小米辣，还兼烧红薯、土豆之类。摊主经营灵活，你可以自带食材到摊上请摊主烧，交少许费用即可；也可以在摊位上挑选各种生鲜茄辣现烧；或者直接选烧拌好的成品，总之所有的消费意愿在这个摊位上都可以实现。

我隔三差五去小摊点上买一点烧好的茄辣，有时是半成品，有时是成品。这炭火现烧的茄辣，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摆上餐桌，酸爽可口，特别开胃，全家老幼都爱吃。

我也纳闷，这摊点怎么忽然之间就了无踪影了呢？直到某一天，我在路上偶遇摊主，才解开了这个谜团。摊主说，雨季来了，风吹雨淋，炭火不好保存，雨天烧烤的东西，质量也不好掌控。摊主叹了口气说，像我们这种流动摊点，正规的摊位租不起，在街口摆摊又随时提心吊胆的，碰上城市卫生整顿，我们这样的流动摊贩就没办法摆摊。我现在靠打零工度日，等雨季过了，看情况再决定是否重操旧业。

我如实将原委告诉女儿。女儿说，只知道凉拌茄辣好吃，却想不到这背后隐藏着这许多无奈。孟子曰：“贩夫走卒，引车贩浆，自古有之，有道之世，必以厚生为本，而止于至善。”意思是：自古以来，就有小商小贩，卖力拉车的人，这是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在治理有道的社会中，必须以保障人民的生活为首要任务，追求社会和谐与美好。

（二）杨梅果透视的文明素养

初夏，小区公共绿地上的杨梅熟了。炎炎夏日里，目睹这紫红的果实，回味着它酸甜的滋味，让人垂涎欲滴，而私摘乱采行为却时有发生。

这事，说轻点属于不文明行为，说重一点属于偷盗公共财物行为。为此，物业管理人员在杨梅树上挂了告示牌：“鼠药投放点 鼠药有毒 严禁触摸”。然而偷摘盗采行为反而愈演愈烈，平添一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现实版笑料。

窃以为，制止此类不文明行为只能指望两样东西：一靠道德教化，二靠严处重罚。道德是社会公认的行为规范，是人类文明的基石。基于“人之初，性本善”的儒家思想，教化通常是可以提升人的道德文明素养的，当全社会的道德、文明素养达到一定的文明程度后，大家就会自觉遵守社会公德。

然而，自私和贪欲是人类的本能，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那就剩下“严处重罚”这个办法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处重罚之下逼出文明，新加坡文明的创建即是最好的例证。

一棵挂满果实的杨梅树，测试着人性，拷问着灵魂。

（三）纵享美味菌入口需谨慎

我对野生菌情有独钟，百吃不厌。蜗居芒市的时候，每年都要吃上许多次。这两年一直栖居昆明，雨季昆明农贸市场上的野生菌种类繁多、琳琅满目，而我刚好又“升任”炊事班长，采购时正好“以权谋私”满足个人嗜好。鸡枞、松茸、牛肝菌、见手青、青头菌、奶浆菌、鸡油菌、大红菌、茅草菌、泥蛋等几乎吃了个遍。

野生菌是大自然最好的馈赠，吃野生菌的季节，即是舌尖和味蕾最惬意的时光。

野生菌是林中精灵，既然是精灵便具有精灵的魔幻属性：一方面，它是餐桌上的美食珍馐；另一方面，有一部分野生菌是带毒的，人吃了轻者出现幻觉能看见“小人”晃动，重者则会丧命。

每到雨季，云南的基层干部都有一项工作任务，就是向群众宣传、鉴别野生菌并不断发出预警。云南是全国唯一在各级医院急诊科设有“野生菌中毒室”的省份，云南的医生也自然多了一份职责。尽管如此，每年仍会发生多起误食毒菌的悲剧。据云南省疾控中心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全省因食用野生菌发生中毒事件600余起，导致2000多人中毒，20多人死亡。

一般而言，吃野生菌一定要“三熟”。第一熟，对野生菌的种类要熟，要能清晰地辨别出哪些是可食用的，哪些是不能食用的；第二熟，对入口的野生菌一定要加工做熟，要严格按照时间要求烹制加工，尤其要避免半生不熟的菌子入口；第三熟，去医院的路要熟，万一不幸中毒了，要在第一时间送医院抢救。

纵是美味珍馐，亦需谨慎入口。

（四）排队买鸡蛋

菜市场旁边，有个卖鸡蛋的店面。店面并不大，但店外时常排起长长的队伍，大都是前来买鸡蛋的顾客。

排队购物，原是平常事，比如稀缺商品和特色美食，排队购买不足为奇，但排队买鸡蛋感觉上还是有点稀奇，因为无论是商超还是菜市场，甚至路边摊，各种蛋类比比皆是，土的洋的应有尽有，想要购买易如反掌，不知道这个需要排队购买的店有何特别之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也跟随人群排在队伍后面。边排队边往店内观察：逼仄的店里面堆满了产自全省各地的各种蛋类，土鸡蛋洋鸡蛋皆有，鸡鸭鹅等各种蛋俱全，明码标出的价位与其他地方的蛋价并无二致。一个大姐模样的人在店里忙前忙后的，大概是店主吧。排队轮到我时，店主和颜悦色地问明我的需求后，准确无误地从货架上取出土鸡蛋，接着对每个鸡蛋的大小、光泽、新鲜度进行极细致地筛选，并从中重新调换了四五个鸡蛋，然后极利索地装盒捆扎递到我手上。临了嘱咐一句：“打开后若有坏的，可带着蛋壳随时来换。”

此后，我又在这个店里买了几次鸡蛋，从没碰到过一只坏的鸡蛋，便将买鸡蛋的地方相对固定在这家店。

其实，大家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在这个小店外排队买鸡蛋，完全是出于一种踏实感。与其说看中的是鸡蛋，不如说是一种信誉。

（五）缺了盐巴，生活将寡淡无味

早上到市场上选了松茸、土鸡等上好食材，用电子瓦锅煲汤。煲好的汤上桌，立马香气扑鼻，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却寡淡无味。原来，忘记放盐了。

俗话说，做菜不放盐，咋吃都不甜。盐巴，这司空见惯的东西，却是烹饪中不可或缺的调味品，居然被忘记。生活中，有许多如盐巴一样司空见惯却不可或缺的东西常常被我们忽视。比如友谊，比如亲情，比如学养，比如情趣，少了这些，我们的生活也是寡淡无味的。

无论煲汤还是炒菜，均离不开盐巴。盐巴放少了，则无味；放多了，则苦咸不堪。适量为宜。生活，也一样。

疫情时期，没有预防和治疗的特效药，于是便出现许多偏方。记得其中有这样一个方子：每天用盐水漱口、泡脚。我是坚持用了这个方子的，至于防治效果如何，至今仍不好评判。相信是有一定疗效的，因为腊肉和火腿的制作，佐证了盐巴具有杀菌消炎作用。

可见，盐巴不仅是一种调味品，还有药用价值。

（六）小生意里的智慧和情商

最近常去一家牛肉专卖店买牛肉。每次店主都是笑脸相迎，并仔细问清所购之需。遇到我这样的外行或生客，店主会主动问客人所做推荐肉的不同部位，若是做小炒，就推荐脊肉或腿肉；若是做红烧，就推荐牛腩；若是做清汤，就推荐你各部位都割一点，这样做出来的清汤牛肉味纯汤鲜。多数时候，店主会在过秤后添给一点“搭头”。

长此以往，这个肉铺自然门庭若市，生意兴隆。究其缘由，不外乎就是遵循了亘古不变的“和气生财”生意经。当然，一句简单的“和气生财”也是有层级之分的。层级低的，无非是对客人和颜悦色笑脸相迎；层级稍高的，除了笑脸相迎外，就需要高一点的情商。正如这家店的店主，一边作善意的推荐，一边添给一点“搭头”，这“搭头”其实本来是一些边角废料，但却起到了“变废为宝”的效果，到了这个层级的“和气”，顾客盈门、财源滚滚便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

有人想当然地以为，做小摊小贩的生意是一种简单劳动，殊不知，但凡从社会底层混出个人样的，除了勤耕苦作，除了精打细算，还要挺过许多难关，熬过诸多的不容易，更少不得一点智慧和情商。

∗弦 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