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从“进城”到“融城”的双向奔赴

本文转自：嘉兴日报

亚都社区新时代文明实践站

■记者 潘晓琴 陈 曦 沈 婷

图片由亚都社区提供

什么是农民？什么是市民？为何要进城？进城后又如何真正变为“城里人”？

在刚刚过去的9月，我们三个生在城里、长在城里、大学毕业又回到嘉兴城里的记者带着这样的疑问，走进秀洲区新城街道亚都社区秀洲花园小区，开启了为期近一个月的蹲点采访。

一家家走访、一句句探问，我们被殷秀人的故事所打动、经历所感动、喜悦所感染，心中的答案逐渐清晰：城市的繁华虽然不能替代他们心中的“原乡”，但在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进程中，“洗脚进城”的他们不断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包容，渐渐融入了这座城市的发展。

城与乡的界限渐渐模糊，城乡融合的理念愈发清晰。在从“进城”到“融城”的双向奔赴中，你家似我家，是我们三位“城里”记者最深切的感受。

打破的“瓶瓶罐罐”

说真的，要不是这次蹲点，我们甚至不知道秀洲花园是一个拆迁安置小区。此前，每次经过这里，我们这些“城里人”反而颇为羡慕：一来这里是秀洲重点小学——秀洲实验小学的学区房，二来这里配套齐全，过个马路就是大润发，步行5分钟就是秀洲公园。

殷秀人进城后的二十二年中，从中央到地方，始终在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不断加大公共服务供给，推动农民从“进城”到“融城”，这也让殷秀人有了更多的底气真正成为“城里人”。“刚搬来的时候，周边的配套还不齐全，现在大家下棋跳舞生活忙、灵活打工机会多、养老医疗双保障、上学就医都方便。”采访中，殷秀人随口编的这句顺口溜，折射的正是农民进城的背后，政府保障其享有与城镇居民同等的基本公共服务、平等享受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成果的生动实践。

除了硬件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外，带给我们更多深刻印象的还是一个个鲜活的采访对象。

王金妹是我们的第一个采访对象，她特别面善、特别爱笑，嗓门也特别大，总让我们不自觉想起小时候书本上出现的农村劳动妇女形象。这种真实的、质朴的感觉一下子就击中了我们。话匣子很快打开，从她滔滔不绝的讲述中，我们深切地感受到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以及当时他们对进城的渴望。就是这样一位农村妇女，当朝思暮想的心愿变成现实后，如今已摇身一变成了社区文体队长，牵头成立了13支文体队伍，那双曾经割过稻谷、握过铁锹的手，现在也敲起了腰鼓、打起了气排球。

进城二十二年，从“进”到“融”，离不开农民的自我革新，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建设，既需要政府的推动，更需要农民自身的努力，这是一场“双向奔赴”。加入腰鼓队之初，王金妹也有过顾虑：“一个农村妇女当着大家面又扭又舞，怕是要被人戳脊梁的！”但最终，她放下了“包袱”，打破了思想上的“瓶瓶罐罐”，勇敢迈过心理上的“鸿沟”，突破自身素质上的束缚，敞开双臂拥抱市民生活，从身到心真正融入了城市，实现了嬗变。

朱慧君是另一个让我们印象深刻的采访对象。

这个从小就刻苦好学的农民女儿，依靠进城后的优质教育资源和自身的努力，如愿考上了大学，实现了自己的教师梦。如今，她3岁的女儿从出生起就是彻彻底底的“城里人”，一岁多就上了早教，练起了体能，饮食上除了吃饱吃好，更讲究营养均衡……

在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过程中，要解决好人的问题，把增进人民福祉、让亿万民众共享发展成果作为城镇化工作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在经历一代人的转型后，朱慧君的女儿享受到了各种更加优质的资源，从她的身上，我们感受到了信心，也对美好未来更加充满期待，而这也是推进新型城镇化的意义所在。

500米的距离

500米有多远？是秀洲花园与金都景苑的距离，也是横亘在殷秀人从“进城”到“融城”之间的“鸿沟”。

很多原殷秀村村民进城后，搬进了秀洲花园。秀洲花园作为一个拆迁小区，尽管与商品房小区金都景苑仅有500米的距离，但看起来近在眼前的城市生活，却被一道无形的“鸿沟”所阻隔——进了城，不一定是“城里人”，地域在“城”，底子却在“乡”。这恰恰是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过程中最难也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刚进城时，新鲜了一阵子。黄椰杰天天跟着同龄的乡邻在社区周边溜达。那时候，心里想着，总算是摆脱了“双抢”时那种烈日烤背、烫水煮手脚的苦日子。可没过多久，他心里就自卑起来。

首先，是环境的差距。

“那时候的人想要进金都景苑，不是随便能进的，因为门口保安很严格。”黄椰杰有一次拉着小伙伴，壮胆进去看了看，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当时不知道什么叫物业，到了金都景苑才知道，这里有保安、有保洁，有人管理，也有人服务。”让黄椰杰没想到的是，都是住宅小区，只隔了500米远，差距居然这么大。

刚进城那会，每家每户都带来不少东西，地方小又不舍得扔，瓶瓶罐罐堆在楼道里。搬来的时候有多喜悦，清理的时候就有多难。亚都社区为了打碎有形的“瓶瓶罐罐”，重点对拆迁小区楼道积存杂物进行集中清理，一把破旧不堪的椅子被扔了，居民直接冲到了社区，扯着大嗓门吵架。

其次，是理念的差距。

和金都景苑不一样的，还有小区的车库。“别人用来停车，我们用来住人、开店。”黄椰杰家的小店就开在了小区车库里，34个平方，卖着油盐酱醋等一些生活用品。“进城后，父母没有经济来源，开店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那时，只要路过秀洲花园，总能听到来自车库的各种声响，租户的炒菜声、麻将声，老远还能看到生煤炉的白烟，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烟味……

“环境好了，大家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坦，我们住在秀洲第一个社区，要做就要做出点样子来。”“资深”社区工作者王金妹不厌其烦地上门做工作。

从取缔时因为部分人员个人利益受损而出现纠纷，到如今经过整治后社区面貌大变样，生活品质的不断提升让每个殷秀人不禁感慨：这才是社区该有的模样。

再次，是素养的差距。

相距500米的两个小区的环境差距，不仅是居民生活习惯的差距，更是文明素养的差距。

刚来城里的时候，不少村民觉得很有束缚感，不能随地吐痰、不能乱扔垃圾……改变要从每一个殷秀人做起。跨过鸿沟，不仅仅依靠政府，更需要村民素养的提升、理念的转变。

2006年，亚都社区成立志愿服务队，王金妹和几位热心村民成为首批成员。在这些“热心肠”的感染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文明志愿者队伍。“我们的家我们守。”亚都社区是秀洲区新城街道“红马甲”的发源地，也是秀洲区文明单位“同心盟”的中心，社区现已成立敬老、助残等19支志愿服务队。

志愿服务，让原殷秀村村民增强了文明意识。2015年，亚都社区还荣膺“全国文明单位”。

只有身心都融入城市，才算是真正的“城里人”。经过一点一滴的熏陶，进城农民在生活方式、行为习惯、心理意识等方面，逐渐得到规范。

向城市居民看齐的过程中，这些村民觉得还有很多需要慢慢改变。“大嗓门的习惯，怎么练也练不轻，尽管音量已经降低不少。”王金妹打趣说，“只能靠下一代了，他们是在城里长大的。”

“庄稼人”的“大学梦”

到了退休年龄的农民进城问题是农民市民化中的难点和症结所在。在蹲点采访中，我们也深切地感受到上了年纪的原殷秀村村民在进城后悄然发生的变化。

“我做梦都想不到，干了半辈子农活，小学都没毕业的我，还能在退休后有机会上大学！”今年68岁的王金妹激动万分地跟我炫耀着。

曾经，对于农村人而言，“退休”似乎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

熟悉的是，“退休”意味着到了一定年纪，带带孩子、烧烧饭菜、做做家务，几乎就构成了农村人退休的全部画面。

陌生的是，哪怕“退休”了，农村人也没有退休金、养老保险等基础保障，也无法正式跟手上的锄头、镰刀一一作别，哪怕是到了80岁也要继续务农。

随着2004年亚都社区开办老年大学教学点之后，一大波老年培训课程陆续“上新”。如今，在亚都社区的老年大学里，保健养生、琴棋书画等课堂丰富多彩，红歌班、书法班、舞蹈队、手工组等兴趣团体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约180位像王金妹这样的退休“庄稼人”积极参与了老年大学的招生报名，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这无疑是一桩喜闻乐见的好事。

好在哪里？

一是好在他们那颗对于自身素养所保持的进取之心。

原殷秀村上了年纪的村民因为家庭条件、学习资源等因素，几乎没怎么上过学，最多念了小学和初中，本身文化素养偏低。但随着生活条件的提升、健康观念的转变，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也需要新知识、新技能来应对新生活。

亚都社区老年大学的老班长陈问琳在上完一堂健康饮食课之后，在做菜时更加注意食品的搭配和调味了，她觉得，“以前是想法子吃饱，现在更关注的是吃好，时代不一样了，新的观念也要跟上。”

二是好在为他们提供了心理关爱和精神慰藉的新路径。

原殷秀村到了退休年龄的农民进城后，退休生活面临的变化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有的老人期待有子女陪伴，有的老人失去了伴侣，有的老人并不知道如何融入新的社交圈……

“以前在农村，种种蔬菜、养养猪，时间也就过去了，现在在城里，子女都出去打工了，我们老年人没事干感觉很孤独。”王金妹告诉我，幸好有了老年大学，在这里，大家可以共同学习、相互聊天、相互陪伴，实现老有所学、老有所乐。

三是好在这更增强了他们追求“城里人”身份的巨大决心。

从羞于参加社区文体活动，到主动张罗组建老年文体队；从带着农村的瓶瓶罐罐上楼，到主动成立老年人社区卫生志愿巡逻队……

正是一颗颗为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城里人”而不断奋进努力的巨大决心，让原殷秀村的老年人绘就了一幅幅幸福美好的退休生活图景。正如陈问琳所言：“以前是农民——我要生活下去，如今是市民——我要生活得更好。”

农民进城，他们不仅要进得来、留得下，而且要住得好、有发展。在追求幸福生活的路上，这些新市民有着终身学习的诉求，也有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亚都社区的老年大学教学点，让许许多多的“庄稼人”实现了自己的“大学梦”。

而在如今的嘉兴，不仅是老年大学，还有更多途径可以满足人们“只要想学习，就能够学习”的梦想，如亚都社区、运河社区这些浙江省学习型社区为居民打造了“终身学习圈”……

伴随着“城门”打开，一朵朵梦想之花将愈开愈绚烂，一幅幅更加美好的生活风景也将在不远处一一呈现，我们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