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紧桂留香

本文转自：开封日报

廖天元

国庆放假第三天，从外地吃婚宴返家途中，秋雨开始飘落。最初只有几滴，有些漫不经心地落在车窗前。等我把车停下，雨声已经非常响亮。

小区绿道上湿漉漉的，黄白的桂花铺陈了一路。很多时候忙于生活，我对小区成排成行的桂花树熟视无睹。尽管暗香浮动，走在路上沁人心脾，但我没花费过多的心思去好好瞧瞧。桂花生性低调，躲在密密的翠叶中独自绽放，不声不响，我能感受到她的清香，却也有意无意忽略她的存在。

待真切看到凋零的桂花如此孱弱纤细，内心不免触动，美的东西被无情摧残时的痛惜油然而生，但是又觉得无可奈何。花开花落，阴晴圆缺，不正是自然之道吗？只是她们会去向哪里？哪里才是她们真正的归宿？

心情原本是开心的。就在一个小时前，在那场传统的中式婚礼中，那个帅气的男孩身着红色礼服，迎娶了他最心爱的娘子。在主持人真诚而热烈的煽动下，我那颗已经有些麻木的心，依然感到浓浓的暖意。结婚是人生大事，是一种仪式，更是一种开始。这样的开始，孕育了新的生命，也孕育着新的希望！

不料在高速路返回的途中，微信响起。我抬起腕表一看，有朋友发来信息，告诉我璐姐走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还是觉得难过和诧异。顿时觉得日子是如此复杂多变，短短时间便历经一悲一喜。这日子啊，怎么处处都会“一阴一阳”：远不止喜庆，还有悲伤；远不止忠诚，还有背叛；远不止新生，还有死亡。

直到走进小区，看雨中的桂花飘零一地，我的内心更是难以平静。璐姐的离去，让人不由感叹生命的脆弱和人生的无常。她的离去，是不是也像这满树的桂花，一阵秋雨后“香消玉殒”？

璐姐是我曾经的同事。同事时间不长，只有两年多一点点。我在工作中边界感较强，因此私下和璐姐的谈心极少。但我知晓璐姐为人，心地善良，才华横溢，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她在快要退休的年纪，似乎更加珍惜工作岗位和机会，主动积极，每每把手头的事完成得极为漂亮。

没想到她会患上不治之症。我离开原单位后不久，就听到她住院的消息。我打电话鼓励她，她的声音已经无力。我说你快点出来，几个兄弟姊妹趁着公休好好聚聚，她在电话那头似乎挤出了一丝笑容，轻轻说了声“好的”。

这样的约定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这些情谊只能像苏轼写给弟弟的绝命诗一样，“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我的心中，只是恼恨对璐姐曾经的关心太少，离开后又忙于适应新的工作，对她和其他所有的兄弟姊妹，更是少于问候。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想起来，和同事的相处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所有的远近，都不是一厢情愿所能决定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地和空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打算。人和人相处，我一直认为最恰当的方式是，分头努力，各自向好，彼此认同，守望相助。只是这样的方式埋在心里，不容易被人看见。会有人不断地走散，直到再无消息。

幸运的是，离开后和璐姐还偶尔保持联系，聊的都是往昔共同的记忆。几个兄弟姊妹以真情换取真心，用激情点燃激情。“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可惜她是那么匆忙地走了，就如这树树桂花，刚进深秋，便凋落一地。“露到寒时秋已深，情到深处是别离”。

那天，我在桂花树下伫立良久，望着树上依然如繁星点点的桂花，心头回响起李清照的低吟浅唱，特别是那一句“情疏迹远只香留”，我知道最终她们都会从枝头消失，从我身边走过。我在树下虔诚地端详，似乎把桂花一生的香，从此都铭刻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