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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荔
就在我们人生旅程的中途,
我在一座昏暗的森林之中醒悟过来,
因为我在里面迷失了正确的道路。
唉!要说出那是一片如何荒凉、
如何崎岖、如何原始的
森林地是多难的一件事呀,
我一想起它心中又会惊惧!
——但丁:《神曲•第一歌:序曲》
那是我童年最恐怖的记忆之一。小时候的我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在一个昏昏蒙蒙的下午,我溜进了父亲那个通天书柜四面环绕、深如洞穴的书房,象一只小鼹鼠那样四处翻找宝贝。突然,我发现书桌最后一个抽屉没有上锁,那是一张极其阔大的大理石面桌子,不动声色地闪着幽凉的光泽。我象特工队一样抓紧时间搜寻,踮着脚双手并用地扒拉。一套赤脚医生用的外科手术刀及大大小小的针管之类,散发出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大堆发黄的旧照片,一大本蝴蝶标本,打开时扬出一股呛人的粉尘,这时,我看到了一本厚厚的手抄本,工整地抄写着一行行的字,扉页上是一幅剪贴的黑白版画:在波涛汹涌的昏黑森林之前,一个瘦削得近乎病态的男子蓦然回首,地下疯狂生长、互相纠缠的蛇状藤蔓已将他的下半身吞没。
那些藤蔓也把我牢牢地锁定了,竟感觉不能动弹,全身冷汗直冒,手虚弱得握不成拳,只听见一丝颤抖的如针尖般刺人的叫声,奇怪地从我的嘴里不断地抛出。
人类已走出原始丛林千百万年了,但关于森林的史前记忆并没有被时光消磨,而是变成了一种混沌迷茫的潜意识或无意识,埋葬在我们心灵的黑暗深渊。当我们轻轻翻搅起这一团迷雾时,升腾起的是怎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原来我的原始恐怖竟是一座昏暗森林啊!
多少年后我终于知道,那给我无忧童年投下深长阴影的手抄本,原来是文艺复兴时期伟大诗人但丁的《神曲》。当然,这个谜底并不是父亲揭穿的,孩子总是天真地想埋藏自己的怯懦,我没有把某个下午在他的书房被瞬间点中的这个死穴,这个致命的隐痛告诉他。只是从此进入父亲的书房就战栗不安。虽然我经常逛书店,但在那个边远的小城看不到太多好书,直到十八岁出门远行,在一个遥远的北方大都市上大学,我才又一次与我的黑森林相遇。当是一种冥冥的召唤,那天,我的眼睛在汗牛充栋的大书店里迷失,当经过红红绿绿的外国名著书架时,无意识地抽取了其中的一本,《神曲•地狱篇》的名字赫然在目。在我手指的轻拨慢拢中,那座阴魂不散的黑森林倏然跳了出来。一股模糊的恐慌,挟着层层叠叠岁月的光影交错,再次将已成年的我定在了原地。
我是谁?
我从何处来?
我往何处去?
不用走到“人生旅程的中途”,我已发现“昏暗的森林”的无处不在。我已经在其中迷了路途。摆在我面前的小路有许多条,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当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那一条,从此也就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前方飘荡着但丁忧郁的目光,那是古老的铭语,在时光之壁上镌刻:
从我,是进入悲惨之城的道路;
从我,是进入永恒的痛苦的道路;
从我,是走进永劫的人群的道路。
德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先驱施莱格尔在诗中这样歌咏森林:
你已存在了好几千年,
蓊郁、大胆的森林!
你嘲笑一切世人的技艺,
编织着你的绿茵。
这些挺直坚强的树干,
不住地向上伸展;
地下的芽胚和生命力,
拼命地趋向青天。
自然,我感到了你的手,
吞吐着你的气息;
也感到你的心在紧逼着
钻进了我的心里。
森林岂止是钻进了我们心里,它甚至将我们的身体卷裹而去。人变成花草树木等各种植物,是世界许多民族神话里都有的故事,希腊神话里尤其众多。人或人化的神变成忘忧树、月桂树、没药树、水仙花、芦苇、向日葵等等,神话的隐喻蕴涵着人与自然相融合的思想。人类对自然的掠夺和自然对人的报复,早在神话时代就已经开始。希腊神话里有不少故事,表现的就是人因为摧残掠夺动植物而受到自然的惩罚。有关德律俄珀的传说是其中著名的一个:
这天德律俄珀怀抱幼子,与妹妹伊俄勒一起在小河边散步。为逗乐她的宝贝,她随手摘下身边一株忘怀树上盛开着的几朵花。她万万没有想到,忘忧树枝叶的创伤处竟然血流如注,鲜血顺着树干滴落。这起情景让德律俄珀大惊失色。她扭身想逃走,却无论怎样也迈不开步。低头一看,原来她的双脚已经生根,再也无法挪动。树皮包住了她的腿,并且还在迅速向上延伸。她连忙把孩子交给妹妹。伊俄勒接过孩子,却无法阻止姐姐化成一棵树,只能一手搂住那尚带体温的树干大哭。在树皮即将覆盖头部之际,德律俄珀留下了最后几句话:“将来告诉我儿子,妈妈就在这棵树里,永远不要折技摘花。每一丛灌木可能都是神灵的化身。”
许多茂密幽暗的原始森林地带,沉寂而神秘,高大的杂木林伸出长长的枝丫,漫无边际地向四面八方延展着,树叶如同鱼鳞一般重重叠叠,浓密繁多,使整个森林密不透风。在那些黑森林中,长年累月地保持着这种阴暗和原始,像被施过了千年的魔法,被女巫多次诅咒过一样,连太阳也无情地藏匿了,没有丝毫光线投射于此。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发育、成长直至灭亡。林子的根部荆棘丛生,厚厚地裹着一层腐烂的树叶,这些卷着树叶的荆棘,如章鱼的爪子纵横交错地向四周缠绕,紧紧地抠着地面,掐入泥土里。置身于林间,感觉像被逐渐摄走魂魄一样,灵与肉总是若即若离,林子上空总有灵魂在漂浮游荡,肉体也恍惚迷离,林子的深处好似潜伏着一个巨大的磁场,不停地吸取着那些没有归宿的灵魂和肉体。
我们的灵魂,当慢慢剥离掉它的附着物,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痛苦质问的中心,在命运和生存的漂泊中,黑森林呈现出终极彼岸的面目。披发入山的幻想,那该是来自黑森林的召唤罢?在远古的年代,先民原都是山林中的狩猎者,“自春祖冬,旦旦逐猎,乃其生涯。”各个种族的文明进程是参差错落的,一直到了大多数的人都迁到广大的平原、草原上,并且已经成为见诸史乘的农耕民族之后,依旧还有少数部落留居在山地森林之中,终生不肯走出山林一步。莽莽千里的原始森林,黑黑郁郁的丛山之间,是他们的永恒的家乡。
那是何等美丽而又神秘的家乡!也是何等恐怖的我们不敢直面的本源!
在那里,人和自然是如何互相依赖又彼此伤害的呢?
在那里,有些什么时而幽暗时而清新的思绪在山林中逐渐汇聚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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