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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3日一大早,山东省夏津县渡口驿乡闫庄村的社区村委会就来了三名本地农户,每个人看上去都火急火燎的,仿佛有天大的急事。
待听完他们的讲述,连村委会的工作人员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事情是这样的,家住闫庄村的老陈吃完早饭往自家地里走,玉米势头长得差不多了,他打算全给收了。
可当他走到地头一看,顿时傻眼了,当下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走错地方了,再环顾四周,确定这就是自家的土地。
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昨儿个晚上还亲眼看到的满地青纱帐,那大片大片的郁郁葱葱的玉米穗子,竟然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
不仅自家的全没了,就连相邻的老闫家地里种的玉米也是荡然无存,一个赛一个的秃,凄凉无比。
老陈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这这这,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呀!
离奇消失的玉米
老陈跌跌撞撞地跑回去,扯着嗓子喊玉米被偷了,其他人都不信,觉得他在闹着玩。
菜被偷对农民来说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偷一棵两穗的也就算了,但这玉米可是有足足十几吨,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这真是常人能做到的吗?
众人跟着老陈去地里一看,也都纷纷傻眼了,大片大片的玉米真给割了个一干二净。
接到报警后,民警们迅速赶到现场,发现有三块玉米田地被盗,总共17亩。
农民靠天靠地吃饭,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年,干得腰酸背疼,眼看着就快丰收了,满心欢喜,结果到头来颗粒无收,白白便宜了不知名小偷,到底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一夜之间把17亩玉米偷得连片叶子都不剩啊?
粮食全被偷了,对一辈子靠天靠地吃饭的农民来说无异于天塌了,那可是他们接下来一年的生计啊,家里的老人们无法接受,天天在家抹泪。
民警们望着大片光秃秃的土地,心里也很气愤,这种稀奇案子他们还真是闻所未闻。
闫庄村是个民风淳朴的村子,几乎从未发生过谁家成熟的庄稼被偷走这种事,况且这一丢就是几十吨,同村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小,因为谁家也藏不了这么多玉米棒子。
“我在大队工作三十多年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村里的警务助理老袁直摇头
这绝对是件大事,对丢了玉米的几户农民来说,这造成了他们巨大的财产损失,也引起了附近农户们的极大恐慌,终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家也被偷。
那些还有作物没来得及收的农户,白天拼了命地咔咔割,晚上觉都睡不踏实,一家子轮番在地里守夜,就连家里老人都出动了,半夜抱着被子去地里睡的。
民警们感到十分心疼,这小偷把人家的命根子给偷了,害得村民们遭了多大的罪。
民警们决心一定要将小偷揪出来,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民警迅速展开调查,经过询问,民警得知,三位丢失玉米的农民,最后一次来到地里都是在头一天下午,也就是说玉米在被偷的前一天晚上还好端端长在地里,结果一夜之间被偷了个精光。
地里留下的痕迹,跟平时农民们用收割机收割的痕迹几乎一样,十分平整,丝毫不显凌乱。
民警们先是怀疑,是不是这几户丢玉米的苦主跟谁发生过经济或债务方面的纠纷,所以招致了对方的报复。
但这个怀疑很快就被打消了,闫庄村民风淳朴,村民们都老实本分,邻里关系和谐。
警方又问老陈他们自己心里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老陈他们闻言茫然地挠挠头,苦思冥想许久,也说不出一个可疑对象,实在不明白自己平时有得罪过谁,他们跟村民乡亲都相处得很融洽。
被偷的玉米近20吨,小偷是如何把这么多玉米给连夜运走的呢?
警方找来一个收割经验丰富的人,对方在地里转了一圈,告诉警方,这地里的痕迹一看就是四行收割机留下的。
于是民警们迅速对大型收割机展开排查。
警方认为,用来作案的收割机应该不会离此地太远,毕竟收割机属于农业机械,不比常规交通工具,速度范围都很受限,还装着十几吨“赃物”,跑不了很远。
可惜没法查监控,案发玉米地比较荒僻,离村庄有一两公里远,监控范围覆盖不到这里,像展开调查,只能挨家挨户的走访了。
办案民警分成几组,一组通过大量的走访排查,走访了100多名附近群众,排查了20多辆大型收割机,100多辆能运送玉米此类作物的三轮车,然而一无所获,没发现任何满足条件的可疑作案工具。
另一组民警也在同时行动,他们的主要走访目标是附近的玉米收购点。
因为小偷一口气偷走那么多玉米,仅凭自己是很难消耗完毕的,无论藏哪里都很显眼,很可能会尽快脱手,出售给收购玉米的地方。
那时正值丰收,玉米收购点生意兴隆,收到的玉米很多,民警们走访了几十户收购点,也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民警们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到监控手段上,他们以案发玉米地为中心,不断往外扩散,逐一调取各处监控,排查过往车辆,试图判断这些车辆里是否有作案车辆。
明明可以调取监控,为何还要费心费力地四处走访呢?
殊不知,这调监控查监控可比人力走访还要辛苦。
能调取的监控点有30多个,每个摄像头都是12小时不停运转,这意味着民警们要观看全程近400个小时的监控录像,而且要全神贯注,一个疏忽,就有可能让作案车辆成为视线里的漏网之鱼,工作量巨大,极其辛苦。
但尽管民警们夜以继日地查监控,眼珠子都快长在屏幕上,却依旧没发现线索。
民警和村民们都很失落,没有可疑对象,也没有线索,难道苦主们的一年心血和警方的多日努力,就这么付诸东流了吗?
丢玉米的老陈三人甚至都想着自认倒霉算了,不想再麻烦人家警察同志了,民警那么多人手一天不停地在调查这个案子,好好的国庆中秋假期全给耽误了,实在太辛苦了。
就在老陈他们几乎绝望时,案件却突然出现了转机。
接连反转
监控排查组反馈来了消息,他们在查看玉米地西边的一处鸭场的监控时,发现当日傍晚6点半后,有一辆收割机和三辆三轮车直奔村头北边的田地里进行作业。
当时天色已暗,监控中并不能很清晰地看到嫌疑车辆的模样,只能大致看到影子,但警方起码确定了小偷作案的时间。
监控显示,这几辆车于傍晚6点半往外驶,直到深夜10点才回来,说明20吨玉米就是在这3个半小时内不翼而飞。
循着他们行驶的轨迹,警方发现他们所经过的一个胡同里恰好有一家拥有那种四行的大型玉米收割机,车主叫宋某。
民警立刻出动,赶往宋某家里,将其逮捕。
宋某院子里堆满了金灿灿玉米,似乎证实了宋某的罪行,嫌疑人分别是收割机车主宋某和三辆三轮车的车主,四人悉数归案。
然而将这四人带去警局进行审问后,民警们又愕然了,案子居然又出现了反转。
这四人对自己的罪行倒是没有含糊其辞,很直接地承认了就是他们几个在10月2日晚上去闫庄村偷的玉米。
不过他们并不是偷玉米的真正罪魁祸首,还有幕后指使。
据宋某几人交代,他们四人只是收钱办事,平时就靠给人收粮来挣挣外快,这次他们是受雇于一个不知名雇主,而对方告诉他们那片玉米地是自己家的地,所以几人才去收的。
那这意思就是他们四人是被那个神秘雇主给骗了?
到底是谁雇的他们呢?
宋某表示,前不久有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来到他家找他,说自家有20来亩地,里面种的作物快熟了,来不及收,不能烂在地里,要抢夜收,问他要不要接这个活。
宋某一口应下,没想到自己成了小偷,割来的玉米也成了赃物,还被警察找上门,给莫名其妙抓到警局去了。
他家院里的那些玉米并不是赃物,有自家的,也有代收的,误收的那些玉米早就交给雇主了。
他觉得自己冤得很,不过他也不知道那个坏心眼子的雇主姓甚名谁,也没他联系方式。
警方只能判断这人应该是本地人,约30多岁,除此之外无法掌握这名男子的任何有效信息,破案进度再次停滞不前。
民警再次梳理监控,发现宋某家门外的监控恰好拍到了这名男子的身影,警方将监控截图放大,又对模糊的面部五官做了清晰处理,然后拿着大头像到处走访,让村民辨认。
经过不懈走访,终于有群众反映,有一个闫姓男子跟照片上的人有几分相似。
10月14日,警方找到了这位闫某。
每天拿着照片到处跑,嫌疑人的长相快刻在民警脑海里了,看到闫某的第一眼,民警们的第一想法就是:嗬!八九不离十了,就是这小子!
真正的罪魁祸首
民警迅速对闫某实施了抓捕,好在破案迅速,7车玉米只来得及卖出一车,其余都被归还给了农户。
看到被追回的自家玉米,老陈三人都发自内心地感到激动,对民警同志也是万分感激,特地买了锦旗送到警局。
对民警们来说,能为群众办实事,就算再苦再累,都在看到农户脸上的笑容、收到锦旗的那刻得到了慰藉。
几家欢喜一家忧,这边失主追回了玉米,喜气洋洋,那边闫某的父母却因一向老实巴交的儿子干出这种腌臢事气得辗转难眠。
闫某已婚,有一双儿女,每年打工加上拉粮食的收入,去掉花销年均下来能有两万块,在村里算收入不低的了,但还是不够一家四口的花销。
前几年都是向岳父借钱,买下年的粮食种子,可每年都还不上钱,他实在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向岳父借钱了,于是就动起了偷鸡摸狗的念头。
偷来的20吨玉米,第二天他就卖掉了一车,卖了四千多,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千三还了岳父的账,剩下的再购置些种子铁网等工具又花去近一千。
听着闫某细细数落着自己的开销,民警和记者都有些无言。
闫某似乎并无任何耗钱的不良嗜好,几乎每笔钱都花到了实处上,没有乱花一分钱,只是这钱实在来路不正。
“你岳父那边催着你还钱吗?”
“他不急着要。”
“那你这么急做什么,是他叨叨你吗?”
闫某沉默片刻,道:“他不叨叨,我丈母娘数落我。”
在闫某看来,自己是真的急需用钱,两个孩子吃穿用度都要钱,他不舍得孩子遭罪,总想给孩子最好的,电脑空调都咬着牙给两个娃买,所以手头时常紧,为了应急,会向岳父借些钱。
岳父人很好,很体谅他,每次都二话不说借他钱,不过丈母娘比较介意,总是拿他借钱说事,虽然闫某自认尽量不会拖欠岳父钱,会及时还上,但还是会被丈母娘不阴不阳地刺几句,无外乎那几句话,嫌他没出息,没本事挣钱,自家都舍不得买好的,钱都借给他了。
闫某也很委屈,他觉得家里能干的活他都干了,粮食他负责种收,平时还要外出打工,累死累活,却得不到一句体谅,他也是个自尊心强的男人,面皮薄,经不住这么戳,所以他就决定,再也不要找岳父借钱了,但他又没什么路子搞钱。
生活压力一大,很容易干出坏事,于是闫某走上了一条歧途,如今也是追悔莫及。
虽说偷鸡摸狗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但毕竟还是犯了错,闫某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却还要走邪路子,民警要真没查出来,苦的可就是丢玉米的农民了,所以尽管听上去再可怜,闫某都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闫某最终以盗窃罪被判了几年,并处以一定金额的罚金。
2023年,距离偷玉米事件已过去6年,闫某早已出狱,好在他的妻子并未因此跟他离婚,一家四口继续生活在一起。
岳母当年本意也并非是瞧不起他,老人家只是有些斤斤计较,也没想到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老实女婿竟能被逼到这个份上,闫某入狱后,岳父也终日唉声叹气的,岳母心里也很难受。
闫某出狱后,明显感受到丈母娘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虽有时还会冷言冷语的,但几乎不再说那些刺人的话了,一家子关系竟是比他入狱前和谐了不少。
闫某还是会对老陈他们抱有愧疚之心,一出狱就去找到他们磕头道歉,老陈他们追回了自己的损失,心地也朴实善良,看在闫某是同村人,也为此付出了代价的份上,早就不再跟闫某计较了。
闫某这人吧,心地称不上坏,也绝对不是好吃懒做,他特别辛苦地干活打工,对家人也很有责任感,结果就正因太有责任感了,导致能力跟不上这份心,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把自己逼得太紧。
背负着巨大的生活压力,这份难以消化的焦虑最终将他引向歧途,坑起了自己的乡亲,也是令人唏嘘,就算有再多难言之隐,也绝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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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3-05-02 15:4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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