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才是影后中的影后

本文转自：新闻晨报

两大奥斯卡影后同台，往往不是西风压了东风，就是东风压了西风。在电影《五月十二月》(May December)里，朱丽安·摩尔与娜塔莉·波特曼，一个是二十年前头条新闻事件的女主角格雷斯，一个是准备饰演她的好莱坞女演员伊丽莎白，相当于张曼玉去演阮玲玉，事前难免要做好案头准备。不过，随着剧情发展，当朱丽安在镜前给娜塔莉化起妆来，气氛陡然呈现出一种氤氲温情，此时观众不是不紧张的：毕竟导演托德·海因斯拍过《卡罗尔》，怕不是又要在她们关系里埋下一些微妙情愫。此时朱丽安已经反守为攻，有人说她演技力压娜塔莉，其实更是角色需要。

在本届奥斯卡角逐最佳女主角的是娜塔莉，确信无疑她是女一号。不过她演的这个人物更为复杂幽微，虚弱、伪善，不走心，旁人形容看上去完美，“没有一根骨头是愤怒的”，也是说她是空心人。女明星想演好传奇人物，拿着小本本到处找人采访，刨根问底，意图为人物画一个高清逼真的肖像。她为之雀跃，“我离真实越来越近了”，这情态其实有些可笑。娜塔莉也知道自己要演出角色那种看似投入、实则蒙钝的方法派演员做派，她甚至把自己的家庭出身、学术背景都贡献给伊丽莎白这一人物，算是自我解嘲，也可被视为对自己艺术人生的某种反省。云端上的仙女如果不颠倒红尘，哪会知道痴男怨女才是演技高手。

果不其然，姜还是老的辣。一开始女明星戴着墨镜出场，星光让人敬畏，慢慢地轮到受访者老阿姨来盘问她。两位影后的过招可谓精彩，功夫全用在眼角眉梢，以及带动周身气流，配角们也被她们调遣得团团转，这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看谁最终掌握故事的讲述权。终于说到朱丽安演的格雷斯的厉害了，当年她的身份是36岁的家庭主妇，外遇儿子的同学并怀孕，在服刑期间生下他的孩子，出狱后结婚。这一真实新闻一度惊世骇俗，过后二十年一家人却也岁月和美，如果不是女明星来打扰，还会永远美下去。

朱丽安和娜塔莉的角色之间，暧昧倒是没有，片中人更多提到另一个词：道德灰色地带。表面上指很多演员非常愿意出演这种展现复杂人性的角色，但实际上，女明星今天踏过的灰色地带，也不遑多让。伊丽莎白深入格雷斯的生活，亲临案发现场，拿各样素材玩拼图游戏，甚至染指格雷斯的小老公，拿到他们的发黄情书，以为掌握了那个女人的情感密码，可以继续俯瞰她、怜悯她、代入她、表演她，自己嗨得不行。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朱丽安后来谈到她对角色的理解，“她把自己的越轨行为藏在表演式的女性特质中，并且把一个孩子塑造成男人的形象，以成为她的支配者”，原来女明星始终不得要领，格雷斯才是影后中的影后。

略显负面的女一号，也代表了创作者的审视态度。娜塔莉曾在戛纳说，作为艺术家，诠释真实人物，必须非常清楚自己不能成为别人生命的吸血鬼。格雷斯固然复杂，但女明星更令人可疑与不安，其下场也昭然若揭：格雷斯继续她虚张声势的人生，她则在片场镜头前一遍又一遍继续这名利场的囚笼人生。无比讽刺。

媒体人 长凤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