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要想红，就得去南京”

本文转自：北京青年报

乐历人生 44

“歌手要想红，就得去南京”

2023年朱哲琴携《封神》片尾曲《回归》重回国人视野

◎金兆钧（乐评人）

“1994光荣与梦想”五台山体育馆第一天演出结束，在饭店吃夜宵。我和黑子王小京在一桌，听得黑子叨唠“歌手就是歌手，也不是谁的私人财产”，王小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我悄悄问王小京。王小京说：“不知道谁在捣乱，最近一批歌手都跟公司闹着要解约呢。这不陈琳才几天呐，也想跑。这黑子就老是做好人。”

我当时也听说了一些歌手和唱片公司签约中发生的一些矛盾。那时还没有歌手自费出唱片的，大概其都是唱片公司出资，有了收入后按比例分成。但确实有资方拿得过多甚至欺瞒歌手实际收入的，也有歌手私下揽活不上报的。反正是游戏规则形式上确实有，却并没严格执行。

我得了个空问陈琳解约的事。她低着头，不肯说什么。

我说：“不管怎么着，你刚出了道。公司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你这个歌手可以再找别人。你行吗？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

陈琳沉默一会儿，来了句：“反正我得给自己着想。”

我想了想，这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也就不说什么了。

散了场又去大排档喝酒。我觉得差不多了回到大轿车上，过一会儿听着那边席面上吵声四起。过去一问说是老板觉得这么多人好糊弄，算了黑账，黄凡正在掰扯。

只听得突然响起典型的广播腔：“怎么啦，公平经商，依法营业，你们这是搞什么？”

原来是张树荣西装革履出场了，果然镇住了场面。我们日后形容当时的他是“身穿皮尔卡丹，一手一块板砖”。

各公司老板回到宾馆全没休息，黑子和公司副总安军、音响师金少刚、张杨等人逐个探讨手下歌手演出的得失。广州陈小奇、李广平等商议第二天要让甘萍冒点险，改唱技术难度更高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我颇为感慨，对秦杰和宋小明、张树荣说：“整个一个‘今夜无人入睡’啊。”

第二天下午开了个研讨会，南京艺术学院一位老师非常认真地批评流行音乐，着重谈到王迪：“我很喜欢你的歌，但你在某一处声带的小抖控制得不好。”

王迪站起来毕恭毕敬：“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这老师说完就走。张树荣说：“我不同意这位老师的意见，听他的发言我认为他根本不了解流行音乐，是在拿传统的标准谈论流行唱法。”

一个学生勇敢地说：“您这是对我老师的不尊重。”

张树荣一口怼回去：“你老师指责我们半天，说完就走就是对我们的不尊重，你打断我说话是对我的不尊重。”

晚上第二场，还是很热闹很成功。

秦杰郑重地说：“有说法了——歌手要想红，就得去南京。南京观众太可爱了，要到这儿唱歌都不受欢迎就别干这行了。”

最有意思的是广州记者钮海津，他每个节目都自己打分，最后郑重其事地宣布。两场分数统计下来，广州方面以0.5分的优势小胜。

回北京没多久，李广平通知我：“我们市委宣传部部长朱小丹特别看重流行音乐，他要求我们流行音乐创作学会开一个流行音乐研讨会。小奇说了，你一定要来。”

于是我再下广州。当时的报道如下：

1994年5月13日到14日，由广州市委宣传部和广东流行音乐创作学会共同主办的首次广州流行音乐研讨会在广州中国大酒店举行。广州市委宣传部部长朱小丹、副部长杨苗青，广州流行音乐界词曲作家、音乐制作人、MTV导演及歌手陈小奇、郑南、李海鹰、解承强、毕晓世、马小南、陈洁明、陈洛、许建强、刘克、王刚、李广平、薛芳芳、李春波、朱哲琴等，北京方面的特邀嘉宾乔羽、王立平、徐沛东、苏越、金兆钧、黄燎原等，香港方面的特邀嘉宾新华社香港分社文体部副部长崔颂明、词作家黄霑、香港电台高级节目主任李再唐及广州、北京、上海方面传媒界的记者、电台音乐节目主持人、乐评人等数十人参加了这次会议。

……

广东流行音乐学会现任会长陈小奇在他的题为《打开思路、抓住机遇，把广州建成国际性流行音乐城》的论文中提出了关于把广州建成国际性流行音乐城的设想。他的主要观点是：当代流行音乐已经是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的一部分，流行音乐客观上已经成为社会主流性音乐。

当时已经大名鼎鼎的黄霑来了，广东的词曲作家对他的态度相当尊重。

黄霑也是大大咧咧：“流行音乐，就是要挣钱，挣钱有什么不好，就像香港，总说是殖民地，有钱挣就好嘛！”

我听了大不舒服，正琢磨怎么说他两句。没想到站起来的是首唱《一个真实的故事》的朱哲琴：“黄先生的话我有点不同意见，按您的话说就是只要挣钱就好，殖民地也好？”

黄霑有点慌：“这位小姐不要误会，我没有说殖民地好。”

朱哲琴却不依不饶：“我不了解香港。但我个人认为流行音乐除了钱还要有文化，不然没什么意义。”

我蛮欣赏朱哲琴，觉得这小女子还是有点思想，也有点态度。

2023.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