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些什么好

本文转自：南宁日报

万家灯火

该说些什么好◎唐爱武

女儿大学毕业不久，就要一个人到外地参加工作，作为父亲的我总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我们这一代人的孩子多是独生，打小就众星捧月、护爱有加。女儿也不例外，就是上大学这4年也是在不远的城市，有外公、外婆和几个姨宠着，没吃什么苦。这次真要远离家，女儿显然有些心思，行前那个晚上默不作声，爱人噙着泪水絮叨也是放不下心。很晚了，女儿的房间还亮着灯，我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女儿一惊，但很快便明白我有话要对她说。

说什么呢？我把自己30多年前远离家乡，我的父亲当年对我说的话轻言细语重复一遍，还讲了老人家的一些经历。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10月我即将远去边防从军，临走的早上，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拉过一张椅子要我坐下，开口说道：“这是你第一次走出家门那么远，在外面不要怕吃苦，希望早点申请入党，多为国家做些事情！”父亲说这番话时，泪水已在眼眶打转。父亲之所以说这话，和他的经历紧紧相连。解放初期，父亲积极参加农村土改并且入了党，还当上村党支部书记，后来又转为国家干部，到了县城工作，用父亲的话说，是新中国让他过上祖辈没有过的好日子，因而对党有着深厚的情感。在平凡的岗位上父亲用心做每件事，“勤勤恳恳做事报答党”成为了他的行为准则。退休前两年，父亲生了一场大病，有人劝他提前退休，他却主动提出去做门卫，兼管收发文件、报纸，一直坚持到退休才回到农村老家。退休后的父亲也不闲着，帮着村里建校舍、修公路，还义务帮看一些进进出出的物资，直到身体吃不消才作罢……那天早上，即将启程从军的我，含着泪水认真地听着父亲说话，还不时点点头。

我动情地讲着父亲的故事，但女儿一会儿低着头，一会儿扑闪着那双大眼睛望望我，也不搭腔。

我又告诉女儿，那些年，我时刻不敢淡忘肩上的责任，从军的28年里始终牢记那个早上父亲说的话。1998年夏，长江流域发生特大洪灾，已是一名少校军官的我从广西部队奉调到湖北荆江大堤抗洪一线，在45天的坚守里，扛沙包、堵管涌，官兵们顾不上瓢泼的大雨和火辣辣的太阳，饿了拿一两个馒头下肚，困了就以惊涛拍岸的长江大堤作床，和着身上的雨衣小憩一会，之后又马不停蹄地投入一线。那一年，我荣立二等功，用忠诚诠释了父亲对我的嘱咐。

我零碎地说着这些，就是想让女儿明白，人生可以平平常常，但不能没有理想、没有目标；每个人的事业不可能轰轰烈烈惊天动地，但做事必须吃得苦受得累，也要有责任有担当，方能笃行致远。

女儿就像我当年远行那样耐心听我说话，但就是不吱声。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总睡不踏实。第二天一早，我和爱人把女儿送到飞机场。在登机检票口道别时，女儿说了一句：“老爸，你昨晚说的话我都懂了！”那一刻，我望着女儿，欣慰地点了点头，而爱人背过脸，已是止不住的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