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中走着的时光

类别：情感发布时间：2023-10-02 06:55:00 来源：每日看点快看

本文转自：湄洲日报

在风中走着的时光

——在南方（八）

□陈元武

许多年后，回想第一次被风吹着跑的情形，感觉颇为尴尬。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像围上来的猛兽，嘲笑着大地上细如蝼蚁的人们。南方的暴雨是狂暴力量的宣泄，是大地和天空的一次较量。风起的时候，飞沙走石，几乎无法站稳。人就像满地跑的草叶树枝，像飞扬起的阵阵尘土。人被风挟裹着，推搡着往前走，踉踉跄跄，不由自主，甚至抬不起头，举不起手。风撕扯着一切，稻田狂舞着，天空中的云像野马似的飞奔。但雨落下的时刻，一切又突然安静了下来，任凭豪雨如注，瓢泼滂沱。倘若在室内一隅，隔着玻璃窗看这一切，似乎又是一番境界，风雨近在咫尺之间，却毫不关己。

某一次在海中突遇大风，海浪翻涌如小山，船在峰谷间来回颠簸，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般来个大挪位。幸亏船老大有经验，将船始终对着浪涌的方向，船才不至于摇晃得失控。钢蓝色的海渊在此时展现出其恐怖狰狞的面目，大海像巨兽般张开无边的大嘴。船是弹丸，是这海渊里的一浮叶。海浪歘歘地拍打在船头，激起一阵水花，扑面而来，衣服湿漉漉的。不仅如此，心揪得紧，紧张的心蹦到嗓子眼里。那种无名的恐惧来自于对未知世界的无知，对于风暴危险的无法预料，更是本能的反应，手紧紧攥着能碰到的任何地方，生怕一个颠簸将自己甩下海去。夜间，又突然风平浪静，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海钓的灯亮起，感觉海水像驯顺的巨鲸，正在黑暗中休息。灯光吸引来无数的鱼，一个个黑影从前方的海面掠过，以为是海鸟夜捕，后来才知道那是飞鱼。小管鱿一只只被钓上来，喷出一团团墨汁，溅了一脸。这时候，才听清楚海水的声音是多么柔美，拍着船舷，像节奏器打拍子似的。此时，才听得到夜空中隐隐传来的低沉的轮船的长笛鸣号，甚至能听到驾驶台上闹钟的滴答声。

米沃什的诗这样写道：“去往卡普里的路上，碰到问路的石头/我脱帽鞠躬，你好先生/石头回礼，却弃我而去/烟尘飞扬，时光落在我脸上/沙子般坚硬/你好，是的，你好吗？/石头已经远去，它也许真的能够听到/我的问候。”问候，有时候是自己给自己，并没有另一只耳朵对此感兴趣。我想，时光也是如此，它并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因为如同烟尘般，一阵过后，便什么也没有了。那风推着一切的一切，坚定地推着，不费吹灰之力。时光之手在那里，有时候，它性急了些，推得用力了点，我们都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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