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鲁豫|北方小城的“速度与激情”：长清首条高铁拉来了喜与盼

记者 于泊升 李牧青 管悦

“你能想到长清会有高铁吗？”65岁的长清区摄影家协会常务副主席曹建民没想到，多年后，那个叫“城北刘”的地方成了高铁站。“三声汽笛知船来”，几十年前在黄河边追着轮船跑的少年，如今正和呼啸而来的高铁进行一场“奔赴”。

黄河东岸，泰山西北，北方小城长清这次有了自己的“速度与激情”。

济郑高铁山东段线路图（来源：中国铁路）

护城河边，是长清人的首条高铁

“长清的首座高铁站距我住的老院只有几百米，以前抬腿就到的地方，竟成了济南长清区的新枢纽。”12月2日下午，长清区文昌街道一处小区的阁楼中，时不时传出键盘敲击声与哗啦哗啦的翻书声。曹建民在电脑上翻出了他这两年拍摄的长清高铁站照片，稍作思考后，又小心翼翼地在有些发黄的相册中找出早年间长清老城的照片。

长清高铁站所在的地方，曹建民和老长清人喜欢叫它“城北刘”。

曹建民想到了30年前的一个冬天，他住进长清老城北门里的小院，原来是长清供销社的老棉厂，是老城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户院”。从这里出城，西北100米就是如今长清高铁站的“落地点”。在曹建民记忆中，这里曾是一片庄稼地，麦子熟透时，一片金黄。

年轻的他，喜欢站在屋顶上眺望麦子地。

曹建民讲述长清城与济郑高铁的故事

“四四方方一座城，一条马路七盏灯。”曹建民收集了不少老城的照片和绘图，麦子地延伸到护城河边、城墙根下，城墙的内侧是方方正正的长清老城。

老城内是曹建民和老长清人的生活。

第四饭店门口的豆浆油条，几毛钱就能吃个饱。节假日，曹建民还能去澡堂泡个澡，收拾利索后，再去大成殿、老县衙逛一逛。一到晚上，老城大街人头攒动，家家户户飘出饭菜香气，让人感受到这里浓浓的烟火气。

说到这，曹建民看了看阁楼外的天空，1990年，“城北刘”附近的老长清电影院还是露天的，那是长清人精神生活的主要去处。每到周六日，就会有一帮孩子挤进电影院，拿着学校发的电影票选自己爱看的电影。

曾经的长清老城（曹建民 摄）

现如今，曹建民曾住过的北门里，已经不见当年模样，那群曾经“闹哄哄”的孩子如今早已成家立业。老城改造后，保留至今的只有那条护城河。

“高铁站这个地方，有长清的历史，有长清人的根。”曹建民说，搬离老城后，他觉得可能再也看不到老城“东山再起”。没想到，几年后，长清高铁站最终落户“城北刘”。

“再‘回首’，高铁站在老城根儿扎根。”都说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曹建民说，长清人的护城河边是长清人的高铁。

等了35年，终于能在家门口坐上高铁

高铁要开进来了，曹建民想坐着“自家门口”的列车出趟门。此时距离他第一次坐火车，已经过去35年。

曹建民再次翻起相册，他的记忆大多留在照片中。

1988年，曹建民因公出差，坐着绿皮火车前往武汉，中途经过郑州。济南、郑州之间不到400公里，火车却跑了十多个小时。“那次在火车上过了个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到郑州火车换向，又给弄醒了。”曹建民第一次坐火车就在想，速度要是再快点该有多好。

不止曹建民，还在长清老城居住的济南公交K301路司机王伟也有这种想法。

12月2日下午四点，王伟回到家中后，走到窗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长清高铁站。

“2008年，第一次坐火车去外地。一早上车，到郑州时天已经黢黑。”王伟感觉，那时候坐火车去河南，还不如自己开车快，长清区没有铁路客运，还得倒车去济南城区。“2021年，和家人前往武汉，第一次坐上高铁，真快。回来就念叨，长清什么时候能通高铁。”

王伟家距离如今的长清高铁站不远，他在卧室就能清楚地看到站房和站台。两年前，高铁站开工时，他拍了视频分享到朋友圈，配文是“高铁来了！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长清”。

王伟说，长清高铁站是他看着“长大”的。站在楼上看高铁站建设进度，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小城，也需要高铁带来的‘速度与激情’。”王伟说，他是交通运输工作者，深知交通建设对城市的重要。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送居民到市区各处，但他们迎来送往的距离有限，希望长清站开通运营后，高铁可以把长清百姓送到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

黄河岸边，曾经“撵”船现在“追”高铁

要说长清之前的交通运输只有公路，王伟并不认同。在他小时候模糊的记忆中，黄河长清段是跑过大铁船的。

这一点，曹建民可以证实。

下午五点，趁天还没黑，曹建民来到距长清高铁站不远的黄河边。黄河断航前，长清有两个作业港口，他脚下站着的地方就是曾经的西魏港，距离长清高铁站不到3公里。

在春秋时期，黄河上就有了航运。曹建民指了指宽阔的河面说，黄河山东段，最早的时候运过盐，他在寻找史料时发现，黄河长清段在古代盐运繁忙。

山东是重要的盐产地，渤海海域产盐量较大，山东的海盐内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依赖水运。南宋时开挖小清河，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壮大盐运，黄河、小清河也成了古代山东的重要运盐通道。

“清末民初，公路、铁路开始出现，黄河的航运价值慢慢变弱。”曹建民说，在自己小的时候，黄河长清段上已经看不到多少运盐船，记忆中比较多的是运沙石的铁船。“听到汽笛，我就知道是船来了，当时汽笛会响三声。”远眺黄河，曹建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黄河岸边，追着大船跑。

“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黄河上的船越来越少，直到后来断航。”曹建民从黄河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长清站方向。“济郑高铁从济南槐荫区一路向南，在长清归德街道以北，线路和黄河长清段几乎平行。”曹建民感慨，没想到断航几十年后，在黄河与长清老城之间，有了一条新的交通大通道。

曹建民几十年间跑遍了长清的大街小巷、田间地头，记录城镇变化。两年前，长清高铁站一开工，他就拿着相机马不停蹄地“追高铁”。

他觉得，高铁的到来会给长清经济发展与居民生活带来很大变化。他要追着工程进度，拍下长清高铁站每一个重要瞬间。

曹建民镜头中的长清高铁站

有了高铁，更多的人能记住长清

从黄河边回到阁楼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曹建民的阁楼不大，却收藏了不少文史书籍，墙上还挂着二胡与吉他。

济郑高铁全线通车那天，他计划再爬老城南部的石麟山，登高望远，在山顶看济郑高铁首发车从长清站驶过。

“从石麟山上看长清高铁站，它就像是齐长城的烽火台。”站房在设计上融入了地方历史文化，曹建民觉得融得恰到好处。

长清是齐长城发源地，古老的齐长城起自长清孝里，向东延伸到黄海海岸。“齐长城是万里长城的‘鼻祖’，长清又是齐长城的源头，可以说是中国的长城之源。”曹建民对长清历史底蕴及文旅资源很是自豪。在他眼中，济郑高铁的开通是个契机，能让更多外地朋友坐高铁来到长清，五湖四海宾朋齐聚石麟山下，激活本地的文旅市场。

“济郑高铁通车的消息传出后，长清人充满期待。”曹建民认为，因为长清区没有铁路，很大一部分旅客来济南后只停留在主城区，甚至很多外省朋友没有听说过长清。有了高铁，长清的名气会增加。

济郑高铁即将全线通车的消息也传到了当地餐饮从业者的耳中。晚上七点，文昌街道的一家特色餐馆内，客人陆续上座，曹凯、张慧夫妻二人前前后后地忙碌着。张慧摆弄着计算机，计算着当天的流水。“今天差不多能卖出去100多份炒鸡。”曹凯从后厨清点完食材后报了一个大体数目。

“看着比较多，但不如以前，能明显感觉到客流在下降，有不少同行这两年从餐饮业退出。”曹凯说，人气决定餐饮兴衰，目前他们的客源主要来自于周边居民以及周六日从大学城过来的学生。“听说济郑高铁要通车了，我们感觉是个机会，有了高铁，就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长清旅游。”

晚上九点，曹建民准备休息时，朗读起了自己为长清城写的歌词，“泰岱曙光照全阳……清清城河伴水鸣。”

曹建民说，通车那天，他想为长清高铁站写首诗，这首诗要配得上让长清人走得更远的鲁豫新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