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的鸡鸣声

本文转自：河北法制报

□苗文金

小叶子这位不速之客意外闯进我家，恰是它逃过生天的时刻。它是只活泼的雏鸡，是邻居老陈从市场买回的宠物。

小孩子都爱毛茸茸的小动物。前几天女儿果果在楼下见其可爱之极，便想掠人之美，占为己有。老陈购买了三只，遂慷慨相送一只。

小叶子这个浪漫诗意的名字缘于果果天马行空的想象。她说，小鸡爱吃绿色蔬菜叶子，它的爪子踩在地板上形状各异的印迹如同一片片竹叶，它的身子动起来又仿佛一片漂浮水中的黄色枫叶，随风游来游去。孩子的想象力真是超乎寻常！

离群的小叶子孤独寂寞，当晚不停地嘶鸣，搅得人不能睡觉。我们商议是否要撵走它，果果掩袖啜泣不肯，她要和小叶子做朋友，还叫它每天当“小闹钟”。 我们无可反驳，只得顺从她的意愿。

次日早上，我在楼下偶遇老陈，他特意问及小叶子的状况，闪烁的话语间好像有隐言。我没放在心上，如实相告雏鸡的情况。他闻听像个行家似的，令我夜黑后给鸡箱遮盖一块厚布，光线暗淡后，雏鸡便不再喧嚷。当晚我依法炮制果然灵验，很快雏鸡便噤声了。

按下葫芦起了瓢，又过了一日，暂时圈养在矮箱子里的小叶子跃然而出，神气十足地游历了各间房屋，地板上那些分布不均的斑点是最有力的证据。爱干净的女主人绝不容忍这样糟心的事儿再发生，无论果果如何为玩伴求情，誓要把罪魁祸首扫地出门。小叶子面临鸡蛋走路——滚蛋的局面。

那鸡还活着吗？老陈似乎与雏鸡有七世之冤，那晚我们又邂逅谋面，他先发制人，出语如惊雷。我有点不悦，碍于情面，坦承告之雏鸡带来的烦恼同时，欲予以返还雏鸡。他听后满脸苦楚摇了下头。原来他家夭折了一只，死因具体不明。我唏嘘不已深表同情。直觉有时是一种错误的判断。直至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敏感，误解了他的一番好意。雏鸡大都体格羸弱不好养活，何况在我这毫无经验的人屋檐下苟活，他自然担心不已。

我回至家中，找来一个闲置的高壁水桶，把小叶子置入其中。无论它怎么振翅扑腾，都难以逃出立锥之地。我想，等它跃出那一刹那，也就是它离开的时刻。

几日过后，老陈家仅剩的那只雏鸡，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也一命归西。这让我错愕又惋惜。老陈告诉我，他家的雏鸡们是被吓死的，因为他的孩子们天天对着鸡笼，吵嚷着要炖肉吃。听起来荒诞离奇，匪夷所思，但确有其事。我曾经在某本杂志上看过类似的轶事。

死去的雏鸡本应在辽远的农村天地，在鸡妈妈的呵护下，穿梭在炊烟袅袅的大街小巷，或奔跑在广袤无垠的田野捉虫子，或游逛在漂亮的农家小院柴垛下刨食，或在热闹的大型鸡场里和同类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然而它们福薄命苦，跌入这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间，接二连三的恐吓让其魂飞胆破，丧生殒命。我怜悯它们的坎坷遭遇，感叹它们的生命之短暂。

小叶子的命运经历不幸中有万幸。它无意中来到这车水马龙的都市，机缘巧合得到果果青睐来到我家。假如果果未曾与其相逢，或者不爱小动物，或老陈拒绝相送，等待它的将是另一种命运。

小叶子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体格大了许多，新羽丰满了起来，叫声越来越高亢嘹亮。小叶子的到来为枯燥的城市生活注入了一丝生机，让一个幼小的心灵播撒下了善良和责任的种子，也带来了那久违亲切的鸡鸣声……

小叶子与我们宿缘已深，可它总归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城市。有那么一天，它的羽毛丰满起来，从那高壁桶内轻松地振翅越出时，也就是它离开的时刻。到哪里呢？当然是它想去的地方。我已替它想好了最终的归宿——我的乡下老家，那是个美丽的村庄。我相信得到放养的它，一定会在乡下生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这是我们希望的，也是它憧憬的。

（作者单位：邯郸市公安局交巡警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