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记忆

本文转自：杭州日报

往事 张冠东

月光下的记忆

住在都市里林立的高楼之中，每当夜晚灯火辉煌，抬头望去天空灰暗、月淡星稀，久而久之就淡去了对星空的仰望。

前不久搬到郊外，四周一片空旷，皓月当空的夜晚，群星闪烁，月光如水，感到了久违的爽快和适意，不由得想起农村，想起家乡，想起过去……

我家住在一个平原小镇上。我从念小学到上初中，都是走读生，因为买不起钟表，上学的时间要靠自己估摸着，尤其是早晚自习课，有时靠听鸡叫，有时要看月光，有时要靠大人提醒和同学间的相互约叫。有时担心上课迟到，晚上睡不实，常常突然醒来，把月夜当作白昼，急忙穿上衣服，睡眼朦胧地赶去上学，到了学校方才发现大门紧闭，原来时间还早，只好在学校门口等候。在这样的等候中，我常常仰望月亮，月光像时钟一样警示着我，珍惜光阴。如今，偶然回想起来，几个同学蹦蹦跳跳行走在坑坑洼洼的乡村土路上，相伴的月光赶走了睡眠不足的困顿，洋溢着童年的欢快和纯真。

月光之下也是农民劳作的好机会，耕种、编织、赶路……这时的月光又像一盏移动的高杆灯，映衬着我们为生活而奔波忙碌的身影。记得每到农闲的冬季，村民大都选在有月亮的日子进山拾柴，以弥补烧火做饭的柴草不足。这是个重力气活。几个年轻人带上砍柴工具，拉上人力车结伴而行，昼夜兼程。我们驾驭着装满柴草的车子，挺直腰背，前倾身躯，脚踏大地，一步一步向前迈进。冬天的月夜虽寒风凛冽，我们却汗流浃背。我从学校刚毕业回乡加入这个队伍时，因为没有经验，年纪又轻，要付出更大的辛苦，磨破鞋底，磨肿双肩，累了大伙儿叫一声，靠在路边休息一会儿，饿了用自带的小铁锅找几块小石头支在路边开火做饭。有时为了赶路，啃一个冷馍，喝一口凉水，困了就用携带的草垫子铺在路边睡一觉，任凭车来人往、风吹尘扬，浑然不知，咬着牙挺过去。

小镇距离山地有百来里路，一般五六天往返一趟，把一车千斤重的柴草运回家里，一个冬季要运回两三趟不止，用不完的可接济弱劳力的家庭，或换回一些零用钱。苦吗？累吗？乡村的人们似乎虽有疲劳，但没有厌倦；虽有困苦，但没有悲观，稍有喘息就有说有笑，有时还唱起地方小调。

乡村的夏夜通常比较凉爽，无论白天如何炎热，每当夜幕降临，明月高挂，凉风习习，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围坐在院子里、场地上乘凉聊天，消解疲劳。孩子们围在大人的四周嬉戏奔跑。主劳力要背上草席铺盖到田地里去看场，晒场平整干净，堆满收获的果实，平躺下来放松四肢，凝神思考，耳边是哇叫虫鸣的协奏曲，夏夜晚风送爽，这番自然的凉意沁人肺腑。

我喜欢夏夜的月光，从人间烟火的大地遥望着群星闪耀的夜空，那一轮洁净的明月，让人忆起往昔岁月，也让人憧憬着更多的未来与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