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做“温室里的写作者”

本文转自：安徽日报

■ 合肥 刘 振

第34届中国科幻银河奖、2023年雨果奖都已揭晓，笔者留意了一下，获奖的科幻作家大多有理工科背景。

写科幻，首先得懂科学，这个不奇怪，刘慈欣、郝景芳都是理工科学霸。但如果说网络文学作家中，理科生也占了大头，是不是让人颇感惊讶、尴尬？

阅文集团曾发布一份网络文学作家画像，网络文学作家就读专业排前三的，居然是计算机、电子信息工程、自动化。“白金大神”作家中，理工科占比60%。

无论科幻文学还是网络文学，理工科出身的作者横扫大半壁江山，这种现象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说在意料之外，因为文学创作本是文科生的“专长”。他们读过文学理论，懂得谋篇布局，研究作家作品，钟情创意写作，本来应该在文学领域长袖善舞、大显身手，却不料败给了一群“不懂文学”的理科生。

说在情理之中，是因为时代飞速发展，科技日新月异，很多文科生的知识结构已经落伍于时代。他们不乏文学素养，却不曾切身感受沸腾而粗粝的生活；他们沉迷于某种写作调性，却对当下世界科技前沿所知甚少；他们的创作只停留在情感和常识的层面，却无力涉足更专业的职业领域。如此说来，被理工科背景的作者“抢了饭碗”，不亏！

尴尬之外，搞文学的是否应有所反思？

作家成长不能陷入学科化误区。近年来，文科写作有“高校化”“精英化”趋势，有潜质的青年作者早早接受“正统”文学教育，研究各种文学理论、写作范式，满足于时髦的表达、后现代趣味。他们仿佛“温室里的写作者”，惯于精细观察一朵花的姿态，津津乐道于个人化的细致表达，但是却视野狭窄、知识结构单一，某种程度上进入了封闭固化的写作圈层。他们与火热而复杂的现实始终隔了一层，无法用更丰富的知识和学理来审视生活，很难以无拘无束的想象力来进行创作，更无力把握具有一定深度和广度的宏大题材。

从前的作家并非如此。王小波兼通文理，余华早年是牙医，刘庆邦当了多年矿工，多样化的教育背景和职业经历，使得作家有更开阔的视野、更丰富的阅历，以及未经规训的、更加自由而独特的表达。如今，这种“野生”而非“温室”的成长路径，反倒在网络作家中比比皆是。很多网络作家都是兼职写作，本职工作包罗万象，他们对职业的切身感受和专业认知，那种“在场”感是一般作家难以达到的。很多网络文学作品之所以受到追捧，正因为作者与现实“短兵相接”，他们以赤诚之心感受生活，作品有着扎实的专业知识、粗粝的真实感、鲜活的时代感，这种生机勃勃的力量岂是“温室里的写作者”可以比拟！

现在都说文学要“破圈”，究竟该怎么“破圈”？文学作品转化成其它形式还在其次，首要的是，作家要破了“学科圈”“温室圈”。打破青年作家培养倚重高校、着重理论的现状，让他们学会以生活为师，感知生活的疼痛与温度。把生活这本大书读透了、消化了，创作才能展示真实的生活状态、传达真诚的生活理念，与受众建立起紧密牢靠的情感联系。再者，“作家应该成为这个世界最有好奇心和热情的一群人”。较高的文学素养不应成为他们打开视野的绊脚石，恰恰相反，作家更应该汲取其它学科尤其是科学的发展成果，从而激发思考、把握现实。

如果理工科背景的作者可以投身创作，横扫网络文学的大半壁江山，那么文科作者为什么不能打破圈层壁垒，以更丰富的学养充实自己，写出更有专业深度和时代精神的作品？这个问题，值得所有写作者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