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打来电话，老人病重，我空着手去探视，妈，咱们缘尽于此

2024年4.30日，市区养老院护工王姐再次给我打来电话，“你母亲病得很严重，想见你，她不欠任何费用，你只要过来一趟就行，对了，她说想吃你做的土豆饼。”

王姐心善，一开始对我还诸多不满，觉得我是只认钱的不孝女，后来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不胜唏嘘，就再不打扰我了，今天她打这个电话，肯定事出有因。

我太了解她，虽然不是亲生母女，毕竟认识了三十多年，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我喊了她十几年妈，曾经亲如母女……

“不许去!”老伴得知我的想法，立马急了，“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你才刚好，我不同意，这种人不值得同情，更不能再接手，前车之鉴啊！”

老伴痛心疾首，我叹了口气，往事一幕幕浮现。说实话，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最初我们相处得挺好的，日子苦的时候，相互扶持，互相体谅，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1996年，我结婚后和老公在离家不远的菜市场租了一个摊位，卖菜为生。

当时市场还没做起来，商户少，顾客更少，生意萧条，为了扩大知名度吸引商户，市场对外公布了一条讯息，允许附近的村民过来贩卖自家种植的蔬菜，在没人租住的摊位上摆摊，每天象征性的收一点钱。

不久后，我的摊子附近来了一个老人，看年纪五十出头，体型偏胖，头发白了多一半，看着显老，脾气倒很爽朗，嗓子大，爱说爱笑，很快我俩就熟了，中午我和老公舍不得花钱买饭，就用电磁炉炒个菜，带着家里自制的馒头大饼，我俩看她啃凉馒头，总喊她一起吃。

她和我说，她结过婚，也生过一个女儿，可老公喜新厌旧，硬逼着她离了婚，只给了她城中村的一套老房子，从此再没有见过面。她从三十多就自己一个人，已经十几年了，就靠自留地种点蔬菜，还有村里的补贴，一个月150，她没存款，也没积蓄，日子过得很苦。

看她伤心落泪，我和老公很心疼，我俩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父母都去世得早，见不得岁数大的人的遭罪。

我们很关照她，有时候喊她一块吃饭，有时候还给她买点水果。她也很感激我们，过了两年我生了闺女，市场也正规了，她赶早市在市场门口摆地摊，只能摆到8点，八点之后卖不完的菜就放在我摊子上寄卖，就算进了同样的菜，我也先卖她的，就算她菜品不强，卖不上价钱，我也自己贴补她。

她看在眼里，对我很感激，就总过来帮我带孩子，我闺女生病了，她比我还上心，亲自陪着去打针输液，就和亲奶奶一样。

后来我闺女上了幼儿园，她总帮我接送，卖完菜也不回家，帮我招呼顾客，然后和我们一起吃饭，晚上她去接我闺女，也跟着我俩回家吃饭。然后，才回自己的家。

她总说，家里太冷清了，就她一个人，还是在我们家热闹，像一户人家。她是个热心肠，就是嘴巴不饶人，脾气也冲，一言不合就骂人，我总是劝她，气大伤身，她自己也说，她就这个臭脾气，一辈子了，很难改了，我也没太往心里去，谁还没有点毛病，心地好就可以。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我们关系越来越好，我渐渐的，有了一种感觉，她就像我母亲，虽然脾气暴，可心里总想着孩子，我越来越惦记她，一天不见就得去个电话才能安心。

我经常去她家，帮她收拾屋子，洗洗涮涮，邻居们和我都挺熟，直夸我是个好人。我就笑笑，人心换人心，她对我们一家三口都不赖，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她不怎么讲究，也不爱收拾屋子，屋里院子里都挺埋汰，灶台上一堆油污，炕上一层灰她也不管，抖抖被子接着睡，每次我给她收拾干净，过不了几天又脏的不像话，我又气又无奈，可没法子，我真看不了这样，只能耐着性子帮她收拾。

这样过了八年，接连发生了两件事，让我们的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

第一件，我在市场上和新来的商户发生了点矛盾，对方两口子都很彪悍，有一天他们去进货来的晚了，一个经常光顾他们摊位的客人从我这采购了一大笔蔬菜，觉得我价格低，菜质量也好，就开始买我的，那两口子觉得我抢了他们的顾客，趁着午休跑过来对我大打出手，那天我老公正好去送货人不在，我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推倒在地，他们把我们的摊子都砸了，还用脚踹我的腰，市场人过来劝，可奈何那两口子太凶，人们只敢远远的说句话，都不敢上前。

我抱着头倒在地上哭，心里又委屈又气闷，正在这时，她忽然冲了过来，发疯一样抡起个棍子就朝那两个人冲过去。

“敢打我闺女，我和你们拼了！”她冲过去，揪住那个女的头发拼命扯，用头去撞那个男的，他们推搡她，她就大吼，“你们敢碰我一下试试，我六十多了浑身都是病，正愁没人给我养老送终！”

那对夫妻眼看惹不起，骂骂咧咧走了，她把我扶起来，骂我，“你倒是还手啊，别人打你就知道哭，没出息的样子！”她骂我的时候，和小时候我妈骂我一模一样，当时我就哭了，我说姨，多亏了你，以后不能这样冲动了，万一伤到你咋整。

她不以意摆了摆手，“在我心里你就和我闺女一样，我骂你行，别人欺负你我肯定玩命！”那一刻，我心里就认下了她。

两个月后，她发生了一次轻微的栓塞，输液后恢复得还不错，手脚发软，不影响生活，可我还是决定把她接回家，我和老公商量以后我俩给她养老。就当她是老妈那样照顾。

老公和孩子都同意，她反而哭了，她说她没想到自己老了，还能多个女儿女婿外孙女。

从她进门那天开始，我就改口喊妈，我第一次喊她，她哭的特伤心，哭了好久。

第二天，她就立了遗嘱，我给她养老，她把现在村里的房子留给我，她只有这套房子还值点钱，几乎没有存款。

我接她来我家，真不是图那套房子，当时2006年，我贷款买的楼房二千多一平，一套房子也就二十多万，她城中村的四间平房，院子最多也就十来万，我真不是图那点东西。

可她很坚持，她说她没收人也积蓄以后都指着我于心不忍，她也没别的亲人了，孩子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她以后就拿我当亲闺女。

就这样，她把遗嘱公证后，硬塞给了我，住进了我家。那天我特别高兴，破天荒陪老公喝了几杯酒，女儿也很高兴，她说她也有亲奶奶了。

她也抹着眼泪，说以后她照顾这个家，让我俩努力赚钱。

从那天起，她就包揽了大半家务，接送孩子，我怕她辛苦，回到家就抢着干活，老公也拿她当自己娘，言听计从。

我们一家人就这样开开心心过了十年。

你要说这十年一丁点矛盾没有，也不可能，她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火，而且不太讲究卫生，总是把屋子弄得烂七八糟，我也是个急脾气，难免埋怨她几句，她不高兴了骂我，我不痛快了也喊几嗓子，不过都是家人之间的小摩擦，说一下闹一下，就过去了，谁家勺子还不碰锅沿啊。

扪心自问，我对她很好，真像对待亲妈一样照顾她。

十年中她生了两次大病，一次脑梗，一次胆结石摘除了胆囊，都是我和我老公出钱，陪床，直至康复。

同病房的人都以为我们是亲生母女，还夸我孝顺，她也特别高兴，逢人就说我比亲闺女都好，医生护士知道了我们的情况都诧异，没有任何血缘的母女能做到我这份上，简直不可思议，又出钱又出力。

有病友问我，花这么多钱值么？太亏了！

我不觉得亏，她帮我料理家务，照顾女儿，已经帮了我很多，而且亲情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钱不是万能的。

她摘除胆囊后，和我发生过一次剧烈的争吵，她吃饭不讲究，但无肉不欢，以前我总是依着她，家里红烧肉，排骨不断，可她这个病，忌油腻，医生说，必须清淡饮食，否则会腹胀，消化不良。

出院后，我特意换了橄榄油，炒菜放油少，尽量水煮凉拌，不过我增加了鱼虾，也以清蒸水煮为主。

说实话，我们两口子都喜欢清淡，女儿却随她，顿顿离不开肉。

吃了三天，她就和我翻脸了！说我就不想让她吃饱饭，她不爱吃海鲜也不爱吃鱼，就想吃排骨，就想吃红烧肉。

女儿也在一旁起哄，说自己不是兔子，奶奶俩合起来闹腾！她还骂我，不就生病花了一万多吗，我又不是没有遗产给你，那套房子现在早就升值了，最少二三十万，我吃口肉都不行？

她的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们认识了十年，又在一起住了十年，她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

没办法我只好给她炖肉，吃了半个月，她消化不良，腹泻严重都脱水了，再一次住进了医院，被医生教训了一顿，她老实了，主动和我认了错，说自己糊涂了，随口瞎说的，别让我放心上。

我叹了口气，她这个人总这样，一急眼就说很难听的话，怎么劝都不改，我那时候真有点后悔了，毕竟不是亲生的，稍有不慎就落下埋怨，本来是好心，却好像图了她的房产。

我心里有点别扭，可我对她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每个月给三百零花钱，尽心尽力照顾。自从那次以后，她也收敛了一些，不过，我发现她偷偷拿我的钱，那时候现金交易，钱匣子我进屋就随手放客厅一角。

一开始我没注意，可后来，经常觉得少了，我就留了心，我以为是闺女拿的，没想到，是她拿的，我早上睡醒看见了，她偷偷从我的钱匣子里拿钱。

她倒不是为了买什么，都存了起来。

我有点寒心，主动和她谈了谈，没提钱的事，而是给她涨了二百零花钱，一个月给五百。

家里吃的喝的用的，我都负担，五百块对一个70多岁的老人，我觉得够用，可她不高兴，非要一千，我没同意。她和我冷战了好几个月，也不提了。

但我觉得，她和我产生了隔阂，再也不管家里任何事，天天除了吃饭，就是去楼下的麻将馆打牌，输了就和我要钱，还和打牌的人说我对她不好，不够关心，可是我对她怎么样大伙儿都心知肚明，总有人说她不知足，她就不说了，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她对我有了意见。

我也不痛快，可她毕竟岁数大了，大约人老了都有点任性，由着她吧。

就这样，一直到2020年，我们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但似乎没了以前那种情分，也是那一年，城中村改造，迎来了拆迁。

她的自留地很少，分的钱也不多，房子面积倒是可以要两套。

但是得加钱，那时候，保定市价1万3，村民购买便宜，每平米加六千，可她没钱，都是我出的。

我要了两套房子，一套二室一厅给她，一套三室一厅给我，一共加了三十多万。

她一分钱没出。

当时她是同意的，钱我出，装修买东西我也负责，她说她想自己过，清净清净，反正我也得搬过去，离得近，她可以自己住，吃饭还和我一起，我也同意了。

她身体还好，分开住也许矛盾少一点。可她亲生闺女忽然回来了，整整四十多年，从来不露面的女儿回来认她了。

我没拦着，人家毕竟是亲母女，从她女儿进门那天开始，我就隐隐明白了怎么回事，两套房我都没装修，一直放着，她一直催我，我就说我没钱，再等一等。

她闺女三天两头的来，娘俩躲在房间里嘀咕，我还得伺候吃喝。

没过多久，她们和我摊牌了。

她说要跟着亲闺女养老，两套房，也要全给她，毕竟是亲女儿，给她继承合理合法。

尽管做好了准备，我还是很寒心，从1996年到2022年，整整28年，尽心尽力伺候了十几年，我还是没得到她的认可。

她女儿把买房的钱退给了我，32万，她就给我27万，她说这五万就算这些年她母亲照顾我女儿，帮我料理家务的保姆费。

雇个人也得一个月四五千吧，我妈白给你家当了十几年保姆，已经便宜你们了。

这就是她们当时和我说的原话，我没搭理她闺女，静静看着这个被我喊了十几年母亲的女人。

哪怕她帮着我说一句话，我的心也会舒服一点。

可她一声不吭，任凭她女儿一句一句用刀子剜我的心。

老公急眼了，我女儿也生气了，连邻居们都支持我和她打官司，我没同意，我收了钱，让她们走了，毕竟房本上都是她的名字，28年相伴，十几年母女情分，这几万，我认。

我抑郁了大半年，在家人陪伴和邻居的开解下，终于想通了。

人啊！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也许你遇到的人并不如你的意，对你也不那么真心。

但别放在心上，更别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后悔，已经发生的事，回不去了，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值当。

有些人值得你怀念，可有些人不值。

5月2号，我去了一趟养老院，我空着手去的，她看见我后，很激动，也有点失望。

她和女儿处了半年就闹翻了，还打了官司，最终她卖了一套房付清了女儿垫付的钱，住进了养老院。

她现在手里有钱，可是身体不行了，换了好几个护工，她都不满意，就想起了我，她逼着王姐一次次联系上，各种闹腾的人家实在受不了了才给我打了电话。

她说房子和钱都可以给我，她还是想跟着我生活。

她很卑微地看着我，说都是她闺女糊弄她的，她上了她的当，她现在后悔了。

还是我对她好，她说她想我女儿了，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现在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讲完，拒绝了她的要求。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是为了钱才照顾你这么多年的吗?"这是我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我就走了，她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听着那么凄凉，那么无助。我的心也很痛，可我不会回头。

我们缘尽于此。

后记：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我尽量保持故事完整，没有修饰，但为了故事连贯性，细节处理了一下。

朋友和我说的时候，几度哽咽落泪，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看她这样肯定心里不好受，可她说不会再接她回家了，不过她还是答应了王姐，要是她走了，没人管，可以给她打电话。

不是所有的真情都会得到回报。

她说她真希望没有这些房产，也许就没有以后这些事了！

从朋友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不舍。

可有些人是不值得留恋的。

即使她知道错了，这样的老人，能相信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