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5年来首次访韩，岸田“加急”回访，日韩和解能否持久？

在韩国总统尹锡悦3月对日本展开“屈辱外交”近两个月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5月7日午间抵达韩国，展开为期一天半的回访。

这是日本首相自2018年2月以来首次访韩，也是两国领导人时隔12年恢复“穿梭外交”，标志着历时数年的外交僵冷正在翻篇。

分析人士称，本次首脑会谈以营造两国关系改善的氛围为主，实际成果有限。两国本轮关系改善主要源于美国压力，内部动力不足，结构性矛盾难解，能走多远仍是未知数。但是，随着日韩走近、美日韩加强军事等领域合作，东北亚安全局势不容乐观。

为何提前访韩？

根据日本方面此前预告，因为要筹备5月中旬的七国集团（G7）广岛峰会，岸田要到7月左右才会回访。从7月提前到5月，外界关心岸田为何更改行程加急访韩？

“岸田提前访韩并不让人意外。”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王俊生指出，可从此访的三重背景来观察。

首先，日本即将举办G7峰会，尹锡悦已受邀参加。继3月16日访日后，韩国总统将在两个多月内两度访日。岸田如果不在中间回访，外交礼节上有失礼之嫌。

其次，尹锡悦此前访问美国，其改善韩日关系的努力得到拜登赞赏。鉴于美日韩将在G7峰会期间举行三边峰会，且可能出台联合声明，可以想象，美国也会对岸田施加加强日韩互动的压力。

最后，本轮日韩关系的改善，对岸田而言，可谓坐享其成。他没有在历史问题、领土问题上作出任何让步与妥协。如今的回访对他来说也是只赚不赔，没有任何损失。

上海外国语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廉德瑰就岸田此次回访的时机提到三个关键词：机制、任务、加分。

这是恢复两国首脑“穿梭外交”机制的必要环节；也是为了尽快完成拜登交给的推进日韩合作任务。此前，韩国已在二战劳工赔偿问题上作出让步，日本也承诺解除制裁。接下来，双方需要推进各领域合作，岸田此访可就此进行沟通。此外，岸田此前一系列外交行动，收获一波人气，内阁支持率有所上升。此次访韩没有太大阻碍，有望拿到新的外交加分项。

成果虚多实少？

7日下午，尹锡悦和岸田依次举行小范围会谈和大范围会谈，并共同出席联合记者会，介绍会谈成果。

从日韩媒体发布的消息看，韩国民众想让岸田道歉的愿望又落空了。

围绕劳工问题，岸田重申继承历届内阁对于历史认识的立场，但没有作出其他任何让步。联合记者会上，岸田在提及过去的日韩关系时称“对于当时严峻环境下给很多人带来非常痛苦和悲伤的记忆感到痛心”，但没有涉及任何道歉立场。

“日本方面不会再道歉。”廉德瑰说，日本政府此前在1998年发表的《日韩伙伴关系宣言》、2015年签署的《日韩慰安妇协议》有过道歉表态。日本保守派不同意没完没了地道歉，因此岸田不可能走得更远。

两国首脑在会谈中围绕如何应对朝鲜、加强美日韩合作、半导体稳定供应等问题交换意见。韩媒称，尹锡悦指出，双方商定向福岛核电站排污现场派遣韩国专家考察团。不过，几家日媒对此只字未提。

分析人士认为，本次回访以及首脑会谈以营造两国改善关系的氛围为主，两国能达成共识的领域有限，确认推进安全合作和经济合作或是主要方向。

“眼下，韩日之间的共同语言不多。从首脑会谈不会发表联合声明可见一斑。最有合作动力、最一拍即合的领域应该就是安全。”王俊生从韩日两国角度给出观察。

先看韩国，尹锡悦政府希望加大对朝鲜的施压，加强美日韩三边军事安全合作，包括情报共享等，就是其中的重要方面。

再看日本，岸田政府也感受到朝鲜核导迅速发展的压力，希望对朝鲜加强威慑，通过三方安全合作获得更多朝鲜的情报。此外，岸田一直都有与中国竞争的心态，想通过三边合作对中国施压。

至于福岛核污水问题，“岸田肯定不愿意谈。但是，韩国国内特别关注这一问题，韩国海产品可能首当其冲受影响。舆论压力下，尹锡悦不得不提出这个问题，但也不会谈出什么结果。”王俊生指出。

廉德瑰指出，从双方恢复互访的角度看，首要成果就是克服两国关系恶化的障碍，即劳工赔偿问题和日本对韩的制裁问题。第二个方面就是恢复经济领域合作，包括韩国赴日旅游等。新冠疫情之后，两国经济都处于低迷状态。日本对韩制裁也对自身出口造成影响。第三个方面就是推进军事领域的合作，能在朝鲜半岛出现冲突时形成美日韩三方军事合作。

“韩国此前在军事合作上比较消极，基于历史教训，不愿日本参与半岛事务。”廉德瑰说，但美国积极拉拢两国。其真实意图是，以朝鲜半岛为借口，推进三方军事合作，让日韩成为军事急先锋。

促中日韩对话

颇为微妙的是，在岸田出发前夕，日本媒体6日主动提及另一组三边关系：中日韩。

“岸田将在7日与韩国总统会谈时重申早日重启中日韩三国对话的重要性。”共同网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三国计划在年内举行首脑会谈，并为此进行协调。

中日韩领导人会议自2019年12月以来一直中断。如今，随着日韩和解，日本外相访华，三国年内举行会谈前景如何？

两位分析人士认为，无论是从区域合作、人文交流，还是地区热点问题应对的角度，中日韩三方之间加强协调都至关重要。但其前景仍待观察。

“中日韩三边合作处于较为微妙、矛盾的状态。”廉德瑰指出。

一方面，对三国来说，它是互利共赢的重要机制，可推动在经济、人文等领域的合作。过去10多年里，三方一直都有推进意愿。

另一方面，在美国一心想把美日韩捏合成军事联盟，以服务于美国对付地区其他国家的目标时，它可能会对中日韩之间的合作形成某种分离和阻碍作用。中方如何克服相关障碍，推进中日韩三边合作健康顺利发展，引人关注。

王俊生指出，中日韩合作是好事。但是，日韩应扪心自问，究竟是真心实意想推进中日韩合作，还是想打造微妙的平衡？如果日韩没有诚意，三方也很难达成基本的共识。以尹锡悦近期访美为例，改善对美关系无可厚非，但不必拿中国说事，甚至破坏与中国的关系。同样，接下来美日韩三边合作估计也会提及台海、南海等问题，也包括战略资产部署、三方联合军演等。

“如果一边在这些问题上针对中国、打压中国，甚至触及中国主权安全等核心利益，一边又打着推进中日韩三方经贸合作的算盘，这显然不太现实。”王俊生说，因此，中日韩合作能否顺利实现，还是要看三方能否相向而行。

地区局势堪忧

展望未来，分析人士认为，本轮和解主要由美国驱动，两国国内根基不稳、动力不足，可能很难走远。

“尽管从国家利益上来说，日韩舆论都有改善关系的愿望，但作为日韩关系的主要障碍，历史问题在两国官方层面总是解决不了。”廉德瑰指出，日本右派否认几十年的殖民历史，与坚决要求道歉赔偿的韩国舆论形成针锋相对的状态。韩国政府不可能改变民意，日本官方也控制不了右派的主张。可见，日韩在美国施压下改善关系并没有民意基础，也不会走得太长远。

“尹锡悦政府与日本改善关系的动力不足，国内缺乏基本共识，这是不争的事实。”王俊生指出，尹锡悦政府一味掩盖困扰双方几十年的历史和领土问题，加害方日本不仅没有对35年殖民统治进行反思和道歉，反而经常给韩国“伤口上撒盐”，韩国民众肯定不愿意接受。从这个角度看，改善与日本关系只是受到尹锡悦政府核心小圈子推动。其势头和前景，很大程度取决于尹锡悦的执政地位是否稳固。韩日关系的前景不太乐观。

不过，值得警惕的是，分析人士称，随着日韩走近、美日韩加强军事等领域合作，东北亚安全局势令人担忧。

“尹锡悦高喊日韩关系改善有利于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事实恰好相反。”王俊生指出，理由有表面和深层两方面。

表面上看，韩国对待历史问题的态度助长了日本更加坚持己见，可能会进一步鼓励、刺激日本国内的极右分子。这样一来，日本将继续成为本地区和平稳定的消极因素。

根本上看，日韩关系改善由美国主导推动，其目的不是促进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而是分裂东北亚地区，打压中国、俄罗斯、朝鲜。韩国一直是东北亚地区的平衡者。但现在，它在战略上、安全上、外交上倒向美西方，甚至开始“带节奏”，肆无忌惮地伤害中国的核心利益，伤害中韩关系的健康发展。正因如此，美日韩坐在一起，商议的都是怎么对付其他国家。过去，美日、美韩是两组同盟，现在，三方正在推进同盟一体化，形成更大的牵制力量，进一步推进冷战对峙。东北亚地区冷战格局与阵营对抗的趋势在加强，不利于地区的和平与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