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民营房企掌门人，交出了权杖

3月1日一早，上市房企碧桂园的一则公告打破了地产圈多日的平静。这个龙头房企的创始人杨国强因年龄原因提出辞任，董事局主席职位由其现年41岁的女儿杨惠妍接任。现在，鲜花和掌声，连同目光与压力，一并转到了杨二小姐的身上。碧桂园接下来的故事会怎样讲？

作 者 | 李逗 田晏林

编辑 | 田晏林

出乎业内意料，一向自认勤奋的地产大佬杨国强，居然把自己的退休计划，提早了22年。

3月1日早间，碧桂园宣布，公司主席及执行董事杨国强因年龄原因提出辞任，由其女儿、联席主席杨惠妍接任，即日起生效。

公告同时称，杨国强亦已辞任公司提名委员会主席，企业管治委员会主席，环境、社会及管治委员会主席，执行委员会主席，以及薪酬委员会成员的职务。此后，他将以特别顾问的形式继续参与集团的经营。

还记得五年前，媒体问他何时退休时，他在哈哈大笑道“也想”后，带着一口浓郁的顺德口音反问：“你看李嘉诚做了多大年纪退休？”

“李超人”是90岁退休的。外界觉得，彼时63岁的杨老板怎么也要再战二十多年。

而且那一年，碧桂园还是首个销售额突破5000亿元的房企，泥瓦匠出身的杨国强，也从那时起成为商界人人瞩目的地产大亨。

更早之前的2015年，杨国强对外表达过自己继续带领碧桂园前进的意愿。“中国房地产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也很勤奋，现在谈退休还早。”

于是，当辞任消息此时传来，惊到了不少碧桂园的前员工：“这真是要放手了？”

事实上，让杨国强思想发生变化的这五年，也是房地产行业全面洗牌的五年。上述前员工觉得，房地产市场变化太快，老板此时退休，“正是行业变化的时候，他女儿这时候接班，压力也不小。”

老帅退休的前一周

杨老板的退休不是毫无征兆的。消息公布的前一周，碧桂园刚刚完成了2023年第一次高管调整。

其中，集团常务副总裁程光煜，不仅要继续分管投资策划中心、品牌营销等业务，同时兼任碧桂园集团运营中心总经理，集团大运营工作实施小组组长；集团安全生产委员会副主任，集团安全生产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等职务。

据悉，运营中心原先负责人是黎晓林，也是碧桂园的老将。此番调整后，黎晓林只担任碧桂园集团副总裁、集团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总经理。程光煜则成为该公司分管业务条线最多的高管。

一个家族企业的传承，须有理性、周详的交棒设计。外界猜测，老帅退休前的最后动作，是在为女儿组建属于她的领导班子铺路。

其实在2022年年底，杨国强就开始为这场新老交替的传承大计做准备。当时，碧桂园进行了“两进两出”的董事会调整：杨国强的侄子杨志成，以及老将宋军辞任执行董事职务，42岁的常务副总裁程光煜和49岁的首席财务官伍碧君获任新任执行董事。

如今，随着非核心成员和创业老臣陆续退出，再加上杨国强退休，现在碧桂园的董事会，除了他的二女儿杨惠妍、女婿陈翀，以及三女儿杨子莹外，再无其他家族成员。公司最高决策层进一步向“杨氏家族成员+职业经理人”的结构调整。

走到权力中央的四位职业经理人，都是碧桂园多年的核心骨干。他们中包括总裁莫斌、主要负责海外业务拓展的副总裁苏柏垣以及程光煜、伍碧君。随着杨惠妍的上任，这些职业经理人也将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

而这其中，最受关注的还是程光煜。他于2007年加入碧桂园，是公司招到的第一个博士，2014年开始负责碧桂园的整体营销工作。在这个迅速成长的大型民营房企里，程光煜升职速度极快。

中国城市研究院院长谢逸枫对市界表示，此次程光煜再升职，意味着这个经营班子需要经营人才和经营管理的岗位进行调整，让碧桂园顺利进入下一个发展周期。“这批董事会人员的安排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辅佐杨惠妍的顺利接替，第二个是保持碧桂园的规模发展势头，不让股市出现太多波动，能让管理组织贯彻碧桂园发展的战略思想，我觉得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2020年8月，坊间曾传出杨国强退休，总裁莫斌离职的假消息。当时有消息人士推测，“从程博士的晋升和成长速度来说，接替莫斌，是迟早的事。”

碧桂园内部也有一些声音认为，以前的搭配是“杨国强&莫斌”，如果哪天杨惠妍全面掌权后，未来的组合大概率是“杨惠妍&程博士”。

可现在的问题是，杨惠妍会全面掌权吗？

据《财联社》援引碧桂园内部人士消息，杨国强辞任后，公司实质管理上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之后也不会休息，未来会将更多精力聚焦于科建业务。

这也是碧桂园在2023年年度工作会议上的重点议题。会上，总裁莫斌表示，未来现房销售一定是大势所趋，而科技建造可以帮助地产主业以品质和效率取胜，打造出市场、客户认同的好产品。

协纵策略管理集团联合创始人黄立冲告诉市界，老一辈的退休，也不一定是全休，“退而不休，依然可以发挥很大的影响力。”

（2017年，广东佛山，时任碧桂园集团董事局主席杨国强。图源/视觉中国）

地产二代，正式接棒

现在，鲜花和掌声，连同目光与压力，一并转到了杨惠妍的身上。

2018年底，37岁的杨惠妍从该公司副主席调任为联席主席，与父亲并肩管理这家当年市值超2000亿港元的上市公司。

此后的四年里，杨惠妍主要负责协助父亲处理集团日常工作，并对集团的战略投资，以及基于现有业务做新的探索。性格稳重，思路清晰，是杨国强最喜欢这个女儿的地方。

虽然公司员工对她的标准称呼是“小杨主席”，但大家私下更喜欢叫她“二小姐”。

1981年出生的杨惠妍是杨国强的二女儿，她的童年在广州顺德度过，中学时期进入父亲创办的广东碧桂园学校读书，随后前往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就读市场及物流专业。

2005年，杨惠妍学成回国后，正式加入碧桂园，担任采购部经理；2006年与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陈翀低调完婚。

2007年4月20日，杨国强将70%的碧桂园股份转让给了杨惠妍。最新统计数据是，2022年11月，杨惠妍财富缩水至49.1亿美元，位列《2022福布斯中国内地富豪榜》第69位。

培养接班人，杨国强从很早就开始了。杨惠妍十三四岁时就和妹妹旁听董事会会议。据媒体描述，会后，父亲还会向她们讲述，会议中说何种话有什么意义，甚至如何与下属沟通。

据一位在碧桂园地产板块工作的员工透露，二小姐平日在公司很低调，由于主要管理非主营业务，如物业、新零售、教育、公益等，她很少给地产板块员工直接开会，“不像老杨，他是比较喜欢给我们讲话的。”

但杨国强退休后，接下来杨惠妍会将更多注意力放在房地产业务上。一位曾经接触过碧桂园高层的业内人士告诉市界：“杨惠妍对房地产业务很敏感，观察力很强，很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而且性格也十分低调、内敛，尤其是经过多年的业务打磨，内部评价很不错，相信她可以把碧桂园发展得更好。”

当外界还没有从杨老板退休的消息中缓过神，碧桂园员工却说变动在情理之中：“新主席其实在做联席主席的时候就接手了很多重点工作，博实乐（教育集团）和碧桂园物业的上市是新主席主持的案例。”

（广东佛山，碧桂园总部大楼。图源/视觉中国）

新帅老将，重塑格局

为了保证权利接棒的平稳进行，杨国强为女儿搭好了最强的职业经理人班子，帮助她顺利完成过渡期。受此消息影响，截至3月1日收盘，碧桂园每股报收2.6港元，上涨8.33%。

不过，外界对碧桂园最高决策层未来如何打配合，依旧众说纷纭。但可以确定的是，新主席杨惠妍要跟老将莫斌开始一段崭新且更为密切的合作了。

作为碧桂园“二号人物”，莫斌自2010年加入公司，如今已有13年时间。他是杨国强从中建五局费心思“挖”过来的。他加入没多久后，就带领着碧桂园开始了突飞猛进地扩张，跃升至民营房企第一，彻底挤掉了中国恒大的位置。

可以说，碧桂园这一路的发展，身为职业经理人的莫斌功不可没。而在帮助碧桂园实现了资本化、千亿规模突破之时，莫斌为杨惠妍的接班之路，也起到了充分的保驾护航。

眼下，面对起伏较大的市场环境，杨惠妍是离不开这位核心管理骨干辅助的。一位曾经接触过碧桂园高层的人士透露：“莫斌作为碧桂园的CEO，对公司的业务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公司的融资和拿地都离不开他，但最终的决策权，还得汇报给杨惠妍做决定。”

和杨惠妍有过接触的房企内部人士说，“2019年底的时候，碧桂园内部就考虑让杨惠妍接任，但当时因为疫情影响，时机不是很成熟，担心影响到他们的投资布局。现在经过了三年的过渡期后，房地产市场处于复苏阶段，市场不会有太大的波动，选这个时间交棒非常好。”

目前，房地产行业政策面释放更多宽松信号，当外部环境逐步走向平稳有序，杨惠妍迎来了接棒的好时机。但不可忽视的是，尽管稳坐中国民营第一大房企很多年，面对新的房地产周期，碧桂园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业务瓶颈的信号。

就在杨国强退休公告发布的前一天，房企前2月的销售排名出炉，长期稳坐在销售榜首的碧桂园，行业第一的交椅被央企保利以635.5亿元的成绩夺走了，而且还被万科反超，最终以562亿元的业绩，排名第三。

而在土地投资市场，这家曾经的民营房企老大，最近一年鲜少在公开市场拿地了。2022上半年，碧桂园分别在佛山、张家口、兰州等地获取低溢价率的土地，共计新获取9个项目，权益地价约61亿元。其中，新获取土地中，有71%分布在二线城市。

据中指研究院数据统计，2022年，碧桂园权益拿地金额及权益拿地面积分别同比减少95.63%及97.56%，在拿地金额榜单中已从2021年的第一降到了六十名开外。

不过，随着2023年房地产被重申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保交楼、保民生、保稳定”成为今年的关键词。据知情人士透露，碧桂园计划再次进入土地拍卖市场拿地。

这意味着，碧桂园即将开始对迟缓的销售和投资发力。在行业人士看来，目前，杨国强依旧掌握着企业经营管理的实控权，这大大降低了代际交棒过程的风险，也让不少人深感其重大人事布局的耐人寻味。

不久前，杨国强在碧桂园内部12月管理会议上表示，“地产的曙光已经显现，新形势下要积极努力想办法提升市场占有率，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以前做不到的，今天有可能做到；今天做不到的，以后也有可能做到。”

杨惠妍的上任，把这位低调的地产二代推向台前的同时，也让外界对碧桂园未来的发展充满期待。

谢逸枫表示：“现在房企的销售业绩普遍面临挑战，拿地越来越困难，另外，购房者对于房子的品质也要求越来越高。这些种种变化，都会让一个管理者有更多房地产周期性的考量，不仅仅是拿地融资，还有房屋品质以及后期的业务管理等，需要新任管理有一个周期思维，所以，碧桂园新的接班人也需要具备一个全周期的思维能力。”

某种程度上，当前的种种变化，给了杨二小姐充分施展手脚的好机会。如今，碧桂园这艘巨船已经驶过了楼市的暴风雨，面对下一个周期，杨惠妍将会给碧桂园注入怎样的发展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