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的宝贝

本文转自：沈阳日报

□王 开

东汉时期，岭南人杨孚写了一本《异物志》，是我国历史上最早全面记载岭南风物的著作。在这部书里，杨孚记录了37种植物，52种动物，这些植物中，有一种名为“藿香”，古时候的岭南人发现藿香天生一股特殊的芳香气味，嫩叶可采食，还可以全株制药，岭南人将它视为奇异的物种，被杨孚记录下来。

属于唇形科的藿香陪伴着我们的祖先一路走来，采食和药用的方法也逐渐广泛，药用方面呢，受到李时珍这样的中医学名家格外珍视，还有人发明了藿香正气水。人们做鱼的时候，喜欢放一把藿香除腥增香。清代诗人查嗣琛在一首《竹枝词》中就写过藿香炖鱼的情景，“一瓶东阁莲花白，半尾西斋藿香鱼”，你看，简单的几个字，就勾起人的想象力，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一边喝着莲花白的酒，一边品尝新鲜的藿香鱼。

说了这么多，你肯定明白了，我今天要和你说的是什么。没错，我在抚顺老秃顶子保护区的山坡角找到了藿香！

事情是这样的，那几天我闲逛到那片有古墙的松林对面，天青气朗的日子，我往山里走得深一些，因为人迹罕至，进山小路被草封锁，我蹚着草前行，草覆过脚背，发出沙沙的声音，我担心蛇窜出来，从我脚背爬过去，这么一想，我心里突突的，好在这一趟挺幸运。

再往前，进山小路戛然而止。树木遮住阳光，但在山脚出现一块荒地，几株山贝母在那里眺望四周的景色。山贝母是名贵的中药材，我想去挖出来，也就是在走近的时候，几簇藿香闯入我的眼帘。

它们委身于荒草之中，却不被荒草淹没，绿色的层叠的叶片，叶芯泛紫色，一靠近就嗅到特殊的香味，再细看，叶片上还趴着一只蚂蚁，我想它是来观光的，就没有惊扰这位游客。我蹲下来打算掐藿香的嫩茎，这时又飞来一只甲虫，啪的一下落在上面，震得藿香叶子晃悠悠的。甲虫阻断了我的动作，我忽然想，何不给藿香连根挖回去，以后不是随手摘藿香了吗？

这个想法激励了我，说干就干，我浑身一摸，糟了，忘了带小铁铲。顺便说一下，我进山随身带着一把短柄小铁铲，遇到什么喜欢的挖回家。怎么办？我不能因此放弃，观察四周，看见一根卧倒的断枝，有了！我撅下一根拇指粗的树枝当棍子，掘开藿香周围的浮土，慢慢往下挖。因为这收获，返程时心情愉快，听着山涧里小河流淌的声音如唱歌，杜鹃的啼鸣也格外嘹亮。

精神爽朗的人走路轻快，回家后我径直奔到菜园，选一处边缘，捡走小石子，松松土，栽下刚挖的藿香，再浇上水，一次成功的移植结束了。晚上又浇了一遍水。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我起床第一件事去看藿香，果然不出所料，它们经过一晚上的舒缓，精神百倍，跟我在荒地里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十几天后，藿香完全复原，恰巧那天老戴想炒鸡蛋，他忙着倒水刷锅挑鸡蛋，我掐来一大把藿香，此时的藿香已经长得一拃高，嫩得一掐冒浆汁，在跳舞河里洗干净，直接切成碎末，和搅成糊的鸡蛋放一起，兑两勺黄豆酱再次搅匀，滑入烧得滚烫的油锅，裹着藿香的蛋液滋拉一声，在锅边卷起金黄色的边。然后，老戴持着铲子翘起蛋液，翻几次就成了香味四溢的蛋饼。

我们吃玉米粥，菜是藿香炒鸡蛋，粥稠菜香，吃得我俩满头大汗。饭后，我坐在门口消汗，黛色的纱幕从四面山缓缓降落，高大的油松顶着天，灰喜鹊和沼泽山雀归林休息，山峁上挂着的月亮，像极了白狗的毛色，惹人怜爱疼惜。

渐渐地，夜凉如水，万物静寂，群山中只有我们看护一盏灯光，犹如一只照亮黑暗的眼睛，大地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