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的哨声

本文转自：华西都市报□魏伦

周末清晨，我驾车上坡，转过街角，驶入熟悉的老路，刚到路口，红灯亮了，急促的口哨声袭来。接着，鱼贯而出的行人从我正前方的斑马线走过。

扭头望去，哨声的源头竟是一尊“铜像”，屹立在人行道与红绿灯之间。只见那“铜像”头顶红色鸭舌帽，身披红色志愿服，手持土黄小旗，黝黑干瘪的皮肤，千沟万壑的脸庞上有一双极度专注的眼睛。

见到这尊熟悉的“铜像”，关于这个大爷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五年前，这个如铜像般的大爷就在这里当交通疏导员了。那时的我，大学刚毕业，每天早上都会搭乘公交车去上班，这个路口是必经之路。每天早上，我都能看到他认真地工作着，昂起的头，笔直的背，口哨声如凛冽的山风呼啸不绝，手上的小黄旗就像大坝的闸口，一横一竖间，密集的人流井然有序通过。即使隔着公交车的窗户，我依旧能感觉到他那抖擞的精神。大爷在无形中激发了我的工作热情，让我保持昂扬的心态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知道，大爷总会先向等待右转的汽车司机敬礼，然后才开始指挥行人过斑马线。起初，司机们对他的行为不以为然，默默地看着也没有回应。渐渐地，司机们习惯被敬礼的同时，也开始回应他的敬礼。每次看到有司机回应他时，我似乎都能看到他嘴角上扬的笑。

我常常在公交车上听到有人谈论说那个大爷很可爱，也有人猜测这位大爷是不是一位老兵，才能有这样的精气神，永远风雨无阻地坚守在这个路口。

在大爷的指挥下，我在这个路口看到过很温馨的场景。曾经有幼儿园的两位老师带着二三十位小朋友过马路，但因为这个路口太长，再加上小朋友组成的“小火车”队伍比较长，在过马路到一半的时候红灯就亮了，小朋友和老师被迫停在道路中间。

大爷看到了，着急地吹响口哨，急匆匆地跑过去，叫停行进的车辆，给小朋友们提供一个绿色通道，让他们能安全地过去。小朋友们都向大爷鞠躬感谢，大爷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小行动，见大善意。

后来，我换了工作，不走原来那条路了。我本以为不会再见到大爷了，但是机缘巧合下，我无意间看到了一档电视节目。

“我们的大中国呀，好大的一个家……”一声高昂的唱腔，一顶红色鸭舌帽，红色志愿者背心，熟悉的挺拔身姿——没错，是那位大爷。在节目中，我才知道，他已82岁了，但那股精气神还是和几年前一样。

主持人介绍，大爷退休后来到这个城市，本打算养老的，但身为一名退伍军人，他想发挥余热，于是当起了义务交通疏导员。从他和主持人的谈笑中，他说喜欢别人称呼他“大哥”。看着他那抖擞的精神、矫健的步伐以及灵活的动作，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话语，我心想，“是大哥，没错了。”

从回忆中抽身，我看到那铜像一般站立在路口的大爷，还是如几年前一样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已是耄耋之年。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大爷的皮肤越来越黑，不断向铜像的肤色靠拢。

绿灯亮了，我在等待右转时，那个熟悉的敬礼又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知不觉地，我也对大爷回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