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的合肥零工市场，正在“卷”什么

大皖新闻讯 日前，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印发《关于加强零工市场规范化建设的通知》，将零工市场纳入就业公共服务体系建设工作。合肥多个零工市场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零工市场如何规范化起来？1月17日凌晨，记者在合肥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进行了探访，发现大量临工已悄然“卷起来”，他们为适应现代需求，正在考级拿证、用好现代化的通信平台。该中心介绍，其正计划在社交平台推出优秀临工推荐短视频，推动临工就业和可持续就业。

现场：冬日凌晨，零工市场已一片繁忙

1月17日凌晨5点，合肥的天还未亮，安静的城市里，路灯的光微黄，在寒冷中透出一丝暖意。

合肥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以下称中心）一如往常，临工们已熙熙攘攘，等待着已约好的招工人或临时到来的用工者。出租车按序排队，私家车有专用进口和车道，持续两个小时的高峰期里，人上车走，畅通有序。

7点，一场“城暖临工 职等你来”的专场招聘会开始，也是包河区“就业援助月”的临工服务专场招聘会。两个小时的招聘会上，12家单位到场，提供150个岗位。“到场求职的有200余人，达成意向的主要是家政服务、物流搬运和一家品牌家电企业的短期工。”中心办公室负责人吴国军笑着说。

吴国军介绍，截至2023年12月，中心“临工求职库”实名登记注册6300余人，年龄50岁以上的占到七成，“整体年龄偏大。”

临工受限于年龄、学历、技术等现在职场的“硬杠杠”，吴国军说，大家的核心诉求之一是“就业”，中心的核心工作就是解决就业问题。“除了‘引进来’单位招聘，精准推荐招聘，中心一直在做 ‘走出去’的‘地推’。”他告诉记者，此前有一家做风力发电的公司招聘安装人员，中心对接企业的同时，将该用工信息告知临工征询意愿，帮助就业。

而中心掌握到的用工需求，如果符合要求的临工少，吴国军表示，这个用工信息还可以传递给临工背后的一大群人，“比如亲友和子女，也可以帮助这一批人就业。”

讲述：舍不得休息，希望有更多招工信息

“希望有更多的招工信息。”54岁的冯桂芝个子不高，阜阳人，家里有两个儿子，她坦言“压力太大”。一个女性的临工生活，是从重体力的装货卸货开始，“现在批灰拌灰、勾缝美缝都能做。”她说，到了这个年龄，安全第一，一个月能有四五千元的收入。

59岁的崔艳华，从东北到合肥打临工十年，“儿子在这里打工，我跟来的。”她说，2023年上半年，经开区一家酒店装修，她做了半年，清运、勾缝大小活都干，“刚开始活重，到后面就好多了。”不久前，她接了一个工地的活，负责从楼上往下卸管子，“有很高的爬坡架，管子也很重。”每天干9个小时，干了3天，崔艳华收入是540元，每天省了一顿饭钱。

“临工收入不稳定。”崔艳华说，2023年的工钱在180元左右，而往年普遍是200元，“少了，但我一年下来休息不了十来天，挺好的。”她笑着告诉记者，“舍不得休息。”

对工钱的变化，冯桂芝直言“好像大家都是这样，是一个普遍现象。”她说，但活干的好，就有用工者口碑相传介绍，就不缺活。

变化：以前 “等”和“任干”，现在群里谈活找活

时代在变，用工环境在变，临工们发现，她/他们也需要变了，并正在改变。 冯桂芝算是中心的“资深”临工，最开始在马路上“扒活”干，用她的话说，那时人都站在马路上，人一来，大家就一拥而上，“人家相中了，就坐上车跟着去。”中心初建时，她和大家都不愿意进来，看到有卫生间，也能喝上热水，她尝试来到中心找活。“你看，还有临时休息的地方，这个我最满意，感觉就像一个家。”

而从纯粹拼体力和耐力的重活累活，五旬的冯桂芝正在谋求一个新的出路。她说自己擅长打扫卫生，2023年也在中心学习了两次母婴护理课程，“现在考虑做家政和母婴护理。”

“60岁以后，干不动了怎么办？”57岁的费维景向记者发出感叹。最早做木工，后来打空调眼、做开荒保洁和深度保洁，他的经验是“把人家活干好，让人家称赞你”。现在，很多临工是线下找工或经人介绍，他则尝试加入了一些招工群，“网上谈好工钱、干活的细节，不用和人家见面，就把事情干了。”他坦言，以前就是“等”和“任干”，现在他会帮助中心有需要的工友操作手机，完成用工信息等录入。

现在，费维景和冯桂芝两人，也是中心党支部的入党积极分子。

提升：之前“出力就能干”，现在要考级拿证

从占地2000余平方，到目前的6000多平方，从马路“扒活”到中心找活，原来的一拥而上变成双向进口，单向出口的循环车道，配备就餐点、公厕和停车场，提供热水和图书，在吴国军看来，从最初解决让临工“进场地”，现在是服务好临工，帮助临工更好地可持续就业。“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做好就业培训。”这也是临工群体的另一核心诉求：技能。

“工厂原来的招工需求是，出力就能干。”吴国军坦言，再比如电焊，以前都讲“会干敢干就行”。但随着社会发展和市场的规范，中心在对接中发现，很多工作岗位已不是去了就能上岗，“大概是2016年开始意识到，但临工们还没意识。”吴国军直言，这两年，临工们考证的需求大大增加，中心2023年的培训有了很大提升。

“前两天，听了一堂进工地的安全常识课。”费维景告诉记者，老师是干工程的出身，讲的很实在。而除电焊工、电工、家政服务等专业工种技能提升培训外，中心也组织部分高空作业者、架子工、母婴护理员有针对性培训，考级拿证。

“中心还有临工工匠技能大赛，获奖的有真金白银的奖金，没获奖的有礼品。”吴国军说，有临工通过比赛获得合肥市金牌员工，成为安徽省优秀农民工先进个人，不仅增强了临工的竞争力，让其在劳动力市场上更“值钱”，也让他们有一种归属感和荣誉感。

对一些大龄的临工人员，中心也在推荐或引导做开荒保洁或者护理员的岗位，“做做卫生或者陪护，相对而言，体力要求没那么高。”

尝试：服务功能变化，计划推出临工推介视频

随着社会流动加速，当前的劳动力市场发生巨大变化，新就业形态涌现，吴国军说，中心的服务功能也在逐步变化，“像外卖员、网约车司机等这类灵活就业人员，工会驿站提供热水，也可以休息一下。”

因临工的工作性质，劳动权益的保护也是大家关心的问题。“中心有《临时用工简易劳务合同（协议）》，有需要的可以去领。”吴国军介绍，涉及到临工群体的权益保护，还有意外险和雇主责任险的购买，中心正在尝试推进。

“我们刚录入了信息，比如你擅长什么，想做什么？”冯桂芝说，这是中心的网络临工会员，但具体做什么还不清楚。吴国军介绍，冯桂芝提到的，是中心准备录制视频，将工人的技术和特长推出去，“计划在年后的招工旺季推出，在社交平台让人家看到 ，增加就业机会。”他坦承，此前曾尝试网站招工，但可能因临工的年龄较大等原因，推广的效果并不理想。

形式在变，吴国军直言，一方面是利用网络吸引招工，但前提仍是临工人员的人品、技术、服务要硬，“我们会评定星级，派工了有回访，相当于人员档案。”其表示，在下一次派工时，这些都是参考。

观点：零工零活就业积极试点创新

我国灵活就业人员已达2亿人。 “将零工市场纳入就业公共服务体系，进一步补齐了我国公共就业服务体系所覆盖的劳动者群体，更有利于为劳动力市场的弱势就业群体提供兜底服务，对稳定就业市场有积极影响。”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副教授、中国新就业形态研究中心主任张成刚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大部分零工市场求职者都是非户籍群体，因此将零工市场纳入就业公共服务体系意味着就业公共服务体系不再以户籍为抓手来区分服务对象，是公共服务均等化的重要探索。

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党支部书记宋凡受访时表示，“马路临工”市场，是零工市场的一部分。他认为，零工市场的规范化建设，不仅市场本身运行得到重视与监管，也增强了从业零工的安全感获得感尊重感，“零工将由此享有劳动安全、权益维护、作业标准、社会舆论纠偏等带来的从业安全感。”

“目前来看，零工（含马路零工）就业群体越来越多，涉及各行各业，全天候。”他表示，或将推动以包工包活为主的业务合作方式，推动零活从业受到年轻群体喜爱。

宋凡认为，线下零工市场受场地等原因限制，将催生出更多的市场化行为的网络零活就业平台。“2023年，合肥市推出的‘三公里就业圈’也是零工零活就业的积极试点创新，是线上零活就业的模式。”

大皖新闻记者 赵琳 摄影报道

编辑 崔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