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年来分外盼

本文转自：嘉兴日报

■李春暖

若说起春节的最深刻记忆，那便只有一个字——盼，母亲在盼，我也在盼。

毕业后就到异乡工作。每至佳节，心里就如同爬进了无数只蚂蚁，来来回回地挠，无法止住。记得工作第一年，距离新年还有半个月，我就抑制不住思亲的潮涌。母亲安慰我，不用怕，放了假咱就回来，别坐错车别走错路。那时，一颗心总感觉被吊在空中，一个人时就总是想母亲，实在忍不住，就一天一个电话向母亲汇报，兴奋又略带伤感地说还有几天可以回家。母亲的声音永远平和冷静慈爱，她告诉我，再等等就到了，咱不能急。简单的话一下子给我注入了无穷力量，等待似乎也成了最为美好的事情，每一天脸上都铺展着幸福的芳香。

孩子稍大一点，母亲不仅盼望见到我，更盼望见到孩子。孩子还未期末考试，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叮嘱我，早点来过年，一家人都来呦。母亲与婆婆都在催促，可总要两头顾及。向母亲解释我们的安排，母亲的语气马上开始沉落，但立刻重新燃起光焰来，说没关系，老人盼望的心都是一样的，必须都去看看，这是孝。于我们一家而言，多了奔波和劳累，路上用去不少时间，相聚时光就被缩短，实是最无奈最痛惜的事情。

孩子上大学后，我内心的柔软之处被融化。每每临近期末，我就三番五次地向孩子打听回家的信息。得到具体时间后，心里开始激动，有时会不由自主地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孩子。孩子见我倒数日子，不住地笑我幼稚，甚至提醒我，如果闲来无事可以去公园转转，或去书店买本书读读。我不伤感，因为孩子天真直率；我不失落，因为孩子也许正忙于眼前功课；我不愤怒，因为孩子还没有成为我。

这几天，母亲的电话如同连绵不断的雨，不停地向我打来。“什么时候到呀，快点来吧！”自从告诉母亲要回家过年，并已经抢到高铁票时，母亲就一天一个电话打来，有时是朝阳初升时，有时正值日落，有时是正午阳光温柔地照耀大地之际。母亲似乎有点健忘，不，有点严重了。前一天告诉她还有四天，第二天她就又追根究底地询问还有几天。我故意挖苦她说：“老妈，你是不是五以内加减法也不会了呀？”母亲只是轻轻一笑，流露出无辜之音，又一次向我确认，是不是还有三天就出发了。我笑笑，安慰母亲不要急。母亲却来了兴致，向我说她准备好了我爱吃的红烧鹅，已经藏到冰箱里，还给我和孩子做了厚厚的棉鞋，还做了几双鞋垫，肯定保暖，不用怕冷。

往年的母亲，并不如今年这样急切，这样焦灼，这样如坐针毡，有点异常。我懂母亲，因为我也在等待外出的孩子回家，我把等待挂在心口明亮处。这种等待对着阳光闪动光芒，对着月亮无助默念翘首。

听弟弟说，今年母亲的腰弯得厉害，而且眼睛也有点模糊，做出的棉鞋有点走样，纳出的鞋垫针脚不齐。此时，轮到我盼望时间飞驰而过了。我希望赶紧来到母亲身边，柔柔地握住她的手，说一声，老妈，新年快乐，我会年年来的，一定早点买票！

（作者系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