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消寒图”

本文转自：石家庄日报

□马亚伟

数九严寒，日子显得有点难熬了。天寒难耐的时候，真恨不得盖上厚厚的被子睡一大觉，醒来后就已经春暖花开了。

记得小时候，每年到了三九天，母亲都要想办法“消寒”。除了给我们换上厚厚的棉衣、把炉火烧得更旺一些、每晚睡前给我们灌一个暖水瓶等，她还会找一张红纸，把数九后我家要过的“好日子”都郑重其事地写下来。

“腊月初三，我生日；腊月初八，腊八节；腊月十二，老三生日；腊月二十三，小年……二月初十，老二生日。”这张红纸上长长的一串，包括家人的生日和各种节日，数九后节日多了起来，腊八节、小年、除夕、春节、元宵节，一直到二月初十家中二妹生日的时候，数九结束，已然春暖花开，寒冷的日子终于熬出了头。

如今，我想起母亲每年准备的那张红纸，觉得它俨然就是一幅我家的“消寒图”。母亲初中文化，并不知道“九九消寒图”，我们这里也不流行“九九消寒”的习俗，不过她的做法与“九九消寒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传统的“九九消寒图”，就是人们用一幅双钩描红字图来表示九九八十一天寒冷的日子，其文字是“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这九个字里的每个繁体字都是九笔，数九以后，每天描一笔。一笔一笔地描下来，描一笔一天就过去了。当这九个字描完的时候，数九就结束了。用这样的方式，就是在为寒冷的日子倒计时。日日珍重，九九消寒，人们就这样熬过漫长的冬天。

母亲的“消寒图”也有这样的效果。虽然漫长严寒的日子来临，但我们依靠心中的期盼，把日子过暖，把生活过美。数九后，我们就开始期待腊月初三，这天是母亲的生日。母亲很重视各种特别的日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讲究“仪式感”。那时过生日就是简单地吃碗面条，但母亲总能把过生日的气氛营造得温馨满满。母亲的生日还未到，她就早早地给我们种下了憧憬的种子：“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咱们吃炸酱面，有肉的，让你爸多割点肉。”我们咽了一下口水，觉得好日子有盼头了。母亲过生日的当天，她会很早起床张罗，指挥父亲去买肉，指挥我们在厨房打下手。一家人围坐的时候，她还会发一番感慨，以示对这个日子的重视。

母亲的生日刚过完，她又开始为我们点亮一个新的憧憬：“再过几天就是腊八了，咱熬腊八粥，香喷喷的腊八粥！”心中有梦，日子有味，再漫长的日子都变得不那么难熬了。腊八之后是三妹的生日，母亲又说：“过几天老三过生日，我要给她做件新棉袄，就是她想要的那种碎花的，特别好看。”三妹一听这话，蹦得老高。母亲又对我和二妹说：“你们俩别着急，谁过生日的时候都有新衣服穿！”憧憬在心，觉得每一天都过得有滋有味。接下来的日子，小年、除夕、春节，日子一天比一天精彩。日子就这样过着、过着，越过越顺遂。等到二妹生日的时候，已经是春风荡漾、绿柳成行的人间美景了。

在母亲的“消寒图”指引下，我们的日子过得多姿多彩。最寒冷的冬天，因为有了那么多期待，变得温馨有趣，日子一点也不觉得漫长。年年岁岁，母亲的“消寒图”，带给我们无限温暖。母亲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们：寒冷的日子里，只要心怀期待和渴盼，生活就是缤纷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