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计也为改变人生 本科生拿起拖把做保洁

本文转自：半岛都市报 文/图半岛全媒体记者谷朝明

在择业竞争压力山大的当下,年轻人选择去干体力活,换种活法,成为一种新现象。

陈紫佳,去年毕业,怀着当程序员的职业梦想入行,最终被现实打败。过了连续几个月的“零收入”生活后,她选择做起了保洁员。

贾云,曾是直播电商项目主管,却在36岁的年龄舍弃了超30万元的年薪,选择保洁赛道重新创业。

本期《听·见》,我们对话这两位本科毕业生,倾听她们的“保洁故事”。

我被软件公司裁掉

干保洁月入8000元

我叫陈紫佳,2023年从福建一所大学本科毕业,学的是机械相关专业。说实话,这个专业还是挺好就业的,但我对机械不感兴趣,反倒喜欢写代码的程序员岗位。

2023年2月份,我一个人跑到上海,报名学习前端开发的程序员培训课。当时交了两万块钱学费,钱是家里出的。学成出师后,经过多次应聘,我被一家六七十人的中型软件公司录取了。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更懂得珍惜,我很害怕被裁掉,凡事都小心谨慎,加班也任劳任怨。

我在专业方面懂的不多,公司对工作的要求又特别高,那段时间基本上是凌晨两三点才能睡觉,像十一假期也不出门,都是在出租屋里学习。即便如此,我如履薄冰地工作了3个月后,还是被裁了。

没了工作,也就意味着两万块钱的培训费打了水漂。我在上海租最便宜的房子,吃最节省的饭,但生活开支依然不少。一下子没有了收入来源,让我感觉很着急,也很迷茫。

一次和母亲通电话时,她不经意提到家里装修找人打扫卫生,费用挺高的,让我打听一下上海干保洁的工资。当时已经快到年底,各个家政公司正在大量招人,我就去应聘了。

有人说本科生做保洁员是自暴自弃,在我看来,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学毕业生一年比一年多,服务员、外卖员这样的岗位上,高学历人员已不罕见。

我的保洁工作做得很顺利,没人因为我是本科生而高看一眼,我也没因为是新手而受到歧视。刚开始那几天,无论坐地铁还是到客户家里,我背着工作包,穿着保洁工装,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丢人,但几天之后就无所谓了。

我一天大概接3个单子,有两个小时的,有4个小时的。无论干多久,在客户家服务是不允许休息的,有时候客户还会要求擦墙、擦天花板,基本上是一直举着手在干活。

每个单子间会有一小时的间隔,基本就是坐地铁的通勤时间,我也只能利用这点间隙,尽快“回血”恢复体力。

相比程序员,保洁工作更累,但似乎又显得更充实。当时我一个月的工资能达到8000多块钱,终于不用让家里救济,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踏实过后,就是单调和孤独,尤其是对孤身一人的我来说,没有朋友,只有工作。那段时间,我每天一睁眼就是去赶地铁,下班时天已经黑了,回到家基本上躺下就睡；第二天依然是赶地铁,干活,下班,睡觉。

“沪漂”一年,我的脑海里经常浮现那些最普通、最简单的生活场景:大学假期的时候,在老家跟在爸妈后面,一块去买菜,一块回家做饭。

2024年春节,我辞掉工作回到江苏泰州老家。原本想继续做保洁,但在老家没有大品牌的家政,于是就做起了和家政类似的行业——家教。这份工作累了可以请假,岗位不会被替代,可以随时上岗,我的时间也变得更加自由。更重要的是,我不用像一部机器一样不能停歇,重新找回了家的温暖。

电商高管辞职干家政

我让人生实现“闭环”

我叫贾云,37岁,本科毕业,是一个在杭州创业的山西人。

19岁那年我到杭州读大学,虽然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但我觉得编程这事儿我做不来,2010年毕业后,我找了一份销售为主的工作。

从2018年电商刚兴起到去年5月辞职,我可谓干得风生水起。一开始我做跨境电商,因为是摸索着自己做,所以没太大起色。2019年,我应聘上全国最大的一家MCN机构的运营岗,主要做明星直播。之后又转到品牌方,搭建儿童汉服电商直播的全部体系。当时我的团队有十几个人,交易额也做到了一年几千万元。

2023年5月份我递交了辞职申请,放弃了别人眼里“无限朝阳”的岗位,同时失去的是“30万元+”的年薪。

中年再就业应该干点啥?其实可挑选的工作真心不多,否则我身边失业的同龄人为什么大都去送外卖、开网约车?

我的想法是要做点属于自己的事,哪怕是一桩小生意,对个人来说也足够了。之所以选择做保洁,先不去谈创业的大理想,就是每天一单单去干,一年挣一二十万元还是有可能的。对于大多数普通职场人来说,这个收入并不比原来差太多。

上大学之前,我一直在努力读书；之后是拼职场,当“劳模”,保洁的活碰得很少,一上手那个状态就不对。刚开始做的时候,客户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不是干活的料”,擦玻璃很慢,动作生疏且笨拙。

我原来是挺要强的职场女性,这种质疑让我很难受。人家干4个小时,我干6个小时,收4个小时的钱。但是慢慢的,我的口碑就做出来了。

刚做保洁的时候是去年7月份,我随身携带两件T恤,汗水很快会打湿全身,我就再换一件继续干,话都来不及讲,工作非常紧凑,真的是拼了命在干。

“你脑子是不是抽掉了?”对于我做保洁这件事,家里人都不理解,觉得我是在瞎玩,不可思议。但是对我而言,职场这条路是走不到头的。

原来我一直在努力爬职场这条“天梯”,可最终发现没法闭环,只能是螺丝钉；或者说有比较高的情商,可以往高层或者更高层的方向发展。但只是勤恳工作,是很难有大发展的。

保洁这个活是需要技能积累的,需要一定的专业能力。现在市场的从业者,大部分是农村劳动力的释放,还远谈不到服务这一层。

我原来最善长的是做“自媒体”,起号的流量算法和套路我都懂。“本科生做保洁”也引来了话题的流量,有不少人开始找我,想跟着我学。其实,这就是一个保洁小白通过实干,摸清了家政服务标准和体系,然后又结合我原来的善长,形成的“闭环”思路的过程。

虽然到现在我还没干满一年,但我也从一个人变成了拥有十几个小伙伴的小团队。干保洁虽然很辛苦,但内心是非常自由的。

有人说,“35岁是女人工作上的分水岭,却是家政行业的黄金期”。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创业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