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异乡来湖的教授

本文转自：湖州日报

徐湖

上个世纪70年代前，湖州城南岘山陈英士墓前的碧浪湖畔，有一座建于清咸丰年间的石牌坊，那是为湖城内一位烈女所立。在牌坊的两侧石柱上，镌刻着一副坊联：

弱女子身大丈夫志

道场山远碧浪湖清

这副坊联是由当时大名鼎鼎、深受人们敬重的湖州府学教授许正绶所撰。

许正绶（1795—1861），原名许正阳，字少白，号齑生。上虞小越人。清道光己丑（1829）进士。据传，道光皇帝因其名与正阳门相冲，故赐名为正绶。本选补县令，但许正绶因家境贫困，自请改就教职，以便能马上就职有收入补贴家用，在道光十一年（1831）授湖州府教授（主管教育机构官员）。翌年，其母亲病逝，回归故里服丧。服丧期满，任严州（今桐庐）府学教授。道光二十四年（1844）复选为湖州府教授直到去世，前后在湖州达二十年之久。

许正绶热爱教育工作，在湖州主持教育时，可谓尽心竭力。他先后倡修大成殿明伦堂、监造安定书院、凌忠介祠，仿杭州诂经书院重建爱山书院等。他还捐资开设义学，帮助许多贫困家庭的孩子得到学习和教育。他尊宋代的著名教育家胡瑗（安定）为“先师”，到湖州后，不但捐出自己的俸禄，重修胡瑗墓，还为了给学生传授有用的知识，传承和宣扬胡瑗创建的“湖学”，重设经义、治事两斋，并亲自上课，正如他的学生，湖州南浔著名文人汪曰桢所说：“讲诵撰述，寒暑不辍”，廖廖数语，彰显了许正绶对湖州教育事业的兢兢业业。在其执教期间，先后考中进士的有周宗濂、徐墉、庞公照、俞樾、周学源、沈秉成等30多位。至于那些学会一技或多技之长的学生更是无法统计。因而，许正绶深受学生和家长的敬重和称赞。

许正绶很重视湖州文脉的传承，他在湖期间，为明代湖州教育家，开创一庵书院的唐枢（一庵）三辑《唐一庵先生年谱》，书中特意收录了从明代留传下来的《岘山十五老人》图中唐一庵的画像。他作《岘山十五老人图赞》：“地以人传，人以地传。非其选者，过眼云烟。巍巍苍岘，峙湖南偏。皤皤诸老，表湖乡贤。春秋景物，觞咏林泉。衣冠甚伟，杖履若仙。宋文潞国，唐白乐天。丹青托出，须眉宛然。沧桑迁徙，凡几何年。补松老友，收而藏焉。附以考证。玉润珠圆。我一披览，俯仰缠绵。游西园记，泛米家船。吴兴文献，寄兹简编。枌榆生色，翰墨留缘。风流图画，犹弟二诠。”

当时，许正绶还作《唐一庵先生年谱像赞》：“官不五旬，集成卅种。游甘泉门，接姚江踵。曰讨真心，发蒙决雍。言未大醇，旨臻沈勇。我拜公堂，瞻之神竦。我辑公文，读之语重。道貌粹然，士林推奉。木钟木钟，闻声昂耸。”

据湖州学者刘正武在《窥秘岘山逸老图》一文中介绍：“最早看到岘山逸老的形象，是在《唐一庵年谱》。咸丰四年（1854年），湖州府学教授许正绶三辑《唐一庵年谱》，想加入一幅唐一庵先生的像，于是从《岘山十五老人图》中临摹出一庵先生像刻为版画，让今人得以一睹先生真容。”这看似一件小事，但在传承湖州文脉中却极有意义，许正绶是功不可没。

许正绶在湖州时，还结识了许多的文人名士。公暇之余，尝与友人纵情山水之间，吟诗诵词。他十分喜爱湖州的自然美景，在《小清远题额加跋》中写道：“吴兴山水，清远出郭，周览始知其胜。闲登城中高处，望之亦自豁人眉宇。”有一次，他与友人游道场山时，在归云庵遇雨，作《游道场山归云庵微雨口占》：“挂瓢旧是我家事，寓客留题亦挂瓢。欲向空山寻故物，归云庵外雨潇潇。”他还为归云庵的《修禊图》题诗：“道场山畔何山麓，收拾烟云尺幅间。春禊那如秋禊爽，归云总比出云闲。竹林雅集同千古，苕上风流见一斑。笑我薄游催雨返，几时重与叩禅关。”

在他的许多朋友中，他与居住在湖州城南，人称“榆楼先生”，一介布衣的奚疑十分友善。当他看到奚疑为纪念著名诗人厉鹗描给了一幅肖像后，他在画像上题了一首长诗：“百年数文献，君名留人口。彼姝适所遭，幸于如是柳。乐府赛旗亭，孰分袒左右。俊游艳称前，佳话永垂后。溪楼亦灵光，终古辟户牖。天公选替人，图画要诸久。近钓渔隐渔，亲酹酒奚酒。青山红袖闲，重置斵轮手。光芒交映辉，何处蔽沫斗。许我补题诗，漫郎成聱叟。”

他还为奚疑以及许多朋友的画和画集题诗，如奚疑的《南山秋禊图》、唐杏村《唐氏墨宝合册》和《又题一庵书院图卷》、钱舜举《得胜图》等等。撰文有长兴《董某诗稿序》《陈月史女史诗序》《湖州天后宫惜字会序》《重修湖州府学名宦乡贤祠记》《重修湖州朱文公祠记》《汤义山建乌程归安二县节孝祠记》《长兴县劝建保婴堂记》《乐石居记》《归安费少房传》《重修胡文昭公墓告成祝辞》《重修湖州安定书院募启》《归安吴烈女建坊启》等等。通过他的记述，使我们多少能看到当时湖州人文历史之一斑。

据介绍，许正绶生前著述多不留稿，生平行事详日记数十册，悉付劫火，无考。后来，由于连年战争，其家人颠沛流离，所收集、整理的诗文稿又散失不少。清光绪时，根据勘定的诗文，出版《重桂堂集》。在2010年，由其后人又收集和编纂出版《重桂堂集笺注》。他在湖州先后20年，诗文应当可观，但粗略计算，他专写湖州的诗文只有30多篇（首）。想来，这只是他很少的一部分，如果他生前自己编集的话，其数量肯定还多。许正绶淡泊名利，一心教育事业，正如汪曰桢所说：“人多以未入词馆为先生惜，而先生怡然不以介怀也。”他性格刚正不阿，不媚权贵，故在清同治《湖州府志》中对其有高度的赞扬：“正绶性情刚介，仪状方严。尝捐设义学，倡修大成殿明伦堂。当事檄令监造安定书院，凌忠介祠。洁己奉公，一尘不染，在当时教职中称铮铮焉。”

清咸丰十一年（1861），许正绶抱病离湖回归故里，当年在家中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