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的大坂直美“英年早孕”，妈妈球员成群而来

2023年的澳网开赛之前，前世界第一、4届大满贯冠军得主大坂直美低调退赛。几天后，她在个人社交网站上宣布，自己将在今年迎来第一个孩子的降生，期待和大家在2024年的墨尔本公园球场再见。

对于日本姑娘的退赛理由，人们并没有显得过于惊讶，包括名宿比利·简·金和玛蒂娜·纳芙拉蒂诺娃、年轻球员科瑞·高芙以及WTA（国际女子网球协会）等各方都在第一时间送上祝福。

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女性主义的崛起、社会观念的进步，女子网球选手在职业和生活当中的选择正在逐渐变得多元化。她们不再被牢牢地拴在赛场，而是可以更加自由地决定自己的人生。

其中，就包括成为妈妈，然后以全新的状态回到球场。

“英年早孕”不再是特例？

“过去的几年可以说是非常有意思，我发现人生中最具挑战性的阶段同时也会是最有趣的阶段。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我离开网球，结果却找到了一种对这项我所终身从事的运动新的热爱以及感激之情。”

在个人社交媒体上，1997年10月16日出生的日本姑娘这样开场，并配上了一张超声波拍摄的腹中婴儿图像。

“我知道，对于未来我是如此充满渴望，其中之一就是我的孩子来看我的比赛，然后告诉别人：‘那是我的妈妈。’哈哈。对我来说，2023年我将会努力学习，同时也希望和大家在下一个新阶段再见，因为我会参加2024年的澳网。无限热爱你们。”

大坂直美的“英年早育”看起来有点任性，但实际上并不是特例。

2022年，前世界排名第一阿什莉·巴蒂在澳网夺冠后不到两个月就宣布退役，今年年初26岁的她宣布怀孕，并表示非常期待成为妈妈这件事。

2012、2013年的澳网冠军维多利亚·阿扎伦卡在2016年底生下儿子里奥；当2011年澳网冠军吉姆·克里斯特尔斯在罗德·拉沃尔球场高举奖杯时，她的女儿杰达已经3岁半了。

塞蕾娜·威廉姆斯在2017年9月迎来女儿奥林匹娅，按照时间计算，她在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参加了澳网，并且以不失一盘的成绩最终举起达芙妮·阿克赫斯特纪念杯。

2016年澳网冠军得主安杰利科·科贝尔在2022年美网开赛之前宣布退赛，理由和大坂直美一样也是怀孕。在退赛声明中她幽默地表示自己非常想要参加美网，但觉得2打1“不太公平”。她将吉姆·克里斯特尔斯、小威廉姆斯等妈妈球员视为榜样——“她们证明了作为母亲和排名世界前列并不相互排斥，越来越多的球员证明，你可以以母亲的身份回到网球事业中。我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并表明这两者都是可能的。"

“妈妈选手”复出参赛，需要面对诸多问题

事实上眼下巡回赛中还有很多妈妈级球员正在征战，包括33岁的阿扎伦卡、35岁的T·玛利亚、35岁的特斯维塔那·皮隆科娃、38岁的薇拉·兹沃娜列娃、33岁的叶弗吉尼亚·罗迪娜、36岁的萨尼娅·米尔扎、36岁的芭芭拉·斯特里科娃、28岁的伊莉娜·斯维托丽娜以及26岁的泰勒·汤森德。

从数字上来看，女子职业网坛似乎出现了一个“妈妈潮”，但和数量更为庞大的“奶爸选手”们相比，女性球员在面对生育问题时的困难和复出时的挑战更大也更加难以克服。

从怀孕之初她们就要细心地照顾自己的身体以及胎儿，生产过程对有些人来说具有极大的危险系数，产后身心方面都需要调整，同时还要承担起照顾婴儿、喂奶、换尿布等各种工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如果想要拿起球拍重回球场，就像汤森德所说的那样，“比经历一次重大伤病回归还要麻烦和艰难”。

孕期加上产后恢复，即便是对于身体素质上佳的球员来说，也至少需要10个月到1年的时间。想要重新拿起球拍，妈妈们不但需要找到当初的球感，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在健身房里，去找到曾经拥有的耐力、爆发力和柔韧性。与此同时，在心理层面她们还要面临其他女性也会遇到的“产后抑郁”——激素分泌的不平衡会带来情绪上的不稳定，而在训练当中她们也会因为水平一时难以恢复而产生巨大的、难以消解的挫败感。

这是一个无比煎熬的过程，1996年出生的汤森德就深有感触。

相对于其他在“30+”年龄上怀孕生子的女性球员，她是相对年轻的妈妈级选手，在2020年10月宣布怀孕，2021年春天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之后，她用了13个月的时间来调整自己，一直到2022年4月才重回赛场。

“你需要做很多身体上的工作，还需要不断鼓励自己‘你可以’。这种折磨不是一下子涌上来的，它是一浪又一浪的，有的时候你会充满自信，有的时候却像是被打入水底。”而在强调职业球员属性的同时，她说自己更是一位妈妈，需要在一天24小时内努力回应一个婴儿的所有需求。

这种身体、精力和心理上的消耗让很多女性球员望而却步，大多数人包括莎娃、沃兹尼亚奇等人都选择退役后再怀孕生子。

不仅如此，怀孕期间女性球员可能还要面对收入减少的压力。美国短跑女飞人菲利克斯2018年11月生下了女儿卡梅林，成为母亲五个月后，她在《纽约时报》发表的专栏引起了极大关注——菲利克斯在文章中指责耐克公司想在她怀孕后削减70%的代言费用，她写道：“我失望的不仅仅是耐克，还有整个运动服装行业对待女性运动员的方式。” 接着菲利克斯在2019年与耐克解除合作。

2019年，两届澳网女单冠军得主阿扎伦卡向英国媒体每日电讯报爆料，有赞助商因她怀孕而离开了她。

就在大坂直美前不久宣布从澳网退赛后，网球媒体tennis的撰稿人Peter Bodo称，“大坂直美缺席网球比赛可能会使她成为一项有风险的投资，赞助商可能会觉得他们没有得到应该的价值。”

“大坂缺席大满贯会伤害赞助商”

曾任耐克北美地区网球总监的Mike Nakajima密切参与了小威、费德勒等众多耐克明星的营销和合同管理，他告诉Peter Bodo，所有球员的巨额赞助合同通常都有很多义务和条款，包括要达到的参赛目标，根据表现支付的奖金以及其他附加条件。他说，“如果你是耐克公司的运动员，但不参加比赛，这对耐克公司没有任何好处。对我们来说，首要的事一直是曝光。”

小克小威取得不俗战绩，为他人做出榜样

道路是艰难的，但仍然有人愿意去挑战这种艰难。

2017年小威在怀孕的情况下获得澳网冠军，2016年阿扎伦卡也在怀孕一个多月的情况下连续斩获印第安维尔斯和迈阿密两站大赛的冠军。生下孩子之后，她们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选择重回赛场，这种勇气和能力让所有人都敬佩不已。2018年，美国《网球》杂志以《阿扎伦卡、塞蕾娜点燃了女子网坛关于怀孕这件事的讨论》为大标题，称这两位球员以自己强势的回归“为女子职业网坛提供了另外一个选择”，女球员在怀孕之后不是只有退役这一条路。

作为女子网坛“GOAT（greatest of all time）”级的选手，去年美网退役的小威在过去几年一直领衔“妈妈团”。自从2018年在复出之后，她一共拿到两个温网亚军和两个美网亚军。2020年的纽约，共有9名“妈妈球员”参加美网女单正赛，小威和阿扎伦卡、皮隆科娃闯入女单八强，创下公开赛时代以来的一项纪录。

赢下女单1/4决赛后，39岁的小威在全场1万5000名观众面前说道：“这场比赛向我们展示了妈妈们到底有多么坚强。当你生下一个孩子，老实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还能难得倒你。”

在小威之前，克里斯特尔斯也提供了很好的榜样。

由于伤病原因，1983年6月出生的比利时人在2007年5月宣布退役，9个月后她生下大女儿杰达。2009年，离开赛场两年后的她在春天宣布复出，并在参加的第三项赛事美网上夺冠，成为美网历史上第一位以非种子身份捧杯的球员，同时也是自1980年埃文·古拉贡·考利以来第一位赢得大满贯的妈妈级球员。颁奖仪式上，她一手抱着奖杯一手抱着女儿的场面让人印象深刻。

在成为妈妈之前，克里斯特尔斯只在2005年拿到过美网冠军，但是成为妈妈后她在2009、2010年两度在纽约夺冠，2011年在澳网捧起女单冠军奖杯。2020年，已经有了3个孩子的她在迪拜赛再次复出。尽管这次复出从成绩上来说算不上成功，但她说“我只是想挑战自己”，“网球更像是我内心深处的一个驱动器，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打出一些很棒的比赛，这就够了”。

产后复出的汤森德（右）拿下美网女双冠军

在这些前辈们的鼓励下，汤森德在2022年9月的美网闯入女双决赛，2023年1月搭档穆罕默德捧起阿德莱德公开赛女双冠军。赛后，她说要把冠军送给女儿：“我要告诉她，妈妈到底有多么努力才走到这里”。

WTA调整政策，“特别排名”助女性重回赛场

越来越多的女性球员开始将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妈妈选手之间可以互相交流育儿心得，一些没有怀孕的选手也会向她们咨询意见，从而更好地规划自己的未来。

拥有澳网、温网、美网3座大满贯冠军的科贝尔就曾经在尚未怀孕时和阿扎伦卡、克里斯特尔斯讨论过相关问题，她们的回复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2022年美网前，德国姑娘公开了自己怀孕的消息，同时表示自己一定会在球场上和大家再相见。

在个体不断追寻自我的过程中，国际组织也在对规则进行相应的改进。

按照之前WTA的规定，球员在受伤、重病或怀孕时可以冻结其世界排名，但要求其至少6个月内不能参赛，同时要在3年内回归；复出的球员可以在一年内用保护排名参加8站比赛，但这个排名不能被用于种子席位的定夺。

然而当2018年拥有23座大满贯冠军的小威产后复出之后，2017年夏天排名世界第一的她是否应该被列为种子球员，成为人们讨论的热点。当年12月，经过球员理事会和董事会批准后，WTA宣布将在2019赛季引入一套“特别排名”保护规定。

在这个新的规定当中，球员在离开球场超过6个月但少于12个月的情况下，一年内可以凭借特别排名参加8站比赛，12个月以上未参加比赛的球员可在一年内使用特别排名参加12站比赛。如果球员因怀孕或者身体原因离开球场，则特别排名的有效期为三年；由于领养、代孕或是负合法监护人责任而无法参加比赛的球员，其特别排名使用期限为两年。回归球场后，球员可在参加的前8站比赛中使用特别排名参与种子排位；如果使用特别排名获得种子席位，她将作为“额外种子”在首轮对阵一位非种子选手，“额外种子”并不影响其余种子球员的签位。

这一政策给了妈妈球员们更多的保护，让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度过孕期，把自己的身心调整到更加合适的状态之后再复出。2020年美网8强选手皮隆科娃就表示自己原本没有回归球场的打算，但是WTA设置的“特别排名”保护规定让自己重新燃起对职业网球的热情，从而在33岁“0世界排名”的状态下得以参加美网正赛。

“很高兴看到越来越多的妈妈们回到巡回赛，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你想继续打球，我觉得没什么可以阻止你去做这件事情。”

文 | 卡门

编辑 | Ab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