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芬芳

本文转自：长江日报

□ 廖辉军

住所是市郊一处独门独院的私家宅子，围墙外四周布满钢筋水泥的都市丛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宅子不大，也就一百来个平方米的样子，上下两层砖木结构，虽然年代久远，但保护得很好，除了样式老了些，倒不失僻静幽雅，最让人上心的还有屋前充满意趣的小院子，与主人家身份十分相衬。

听介绍我住进来的朋友说，院子的主人早已退休，举家移居沿海城市，好久也回来不了一趟。春节刚过，两位老人来消息说想回来住上一段日子，估计是惦记旧居、乡情难舍了。

阳春暖日的一天，下班回家推开院门，只见一对年纪古稀的老夫妇在庭院里里外外忙碌着，待我愣愣的空隙，老人一前一后热情和蔼地打招呼，仿佛早就认识自己。蓦地，三十年前我奶奶蹒跚远去的模糊背影刹那间陡然清晰起来，一股温馨而亲切的感觉从心头浮起。

一连几天，老人们忙里忙外，将庭院打理得整洁干净，连墙角一些细小的杂草都拔光了。除此之外，还将孩子从国外带来的花卉种子播种在院子空地里，每天像照顾婴儿一样辛勤浇水，十多天就长出了嫩芽，眼见着一天天长高渐绿，一丛丛簇拥成过道的围栏边界，很是养眼。

老奶奶告诉我，这花是秋天开的，可以泡水喝，能够明眼清火降血脂，对你这样常年坐在电脑前工作的人大有好处，而且不用人翻种，来年自己再长出来。接着指着院子角落一棵光秃秃的老树，说这是石榴树，虽然每年果实不是结得很多，但是原生的那种，四十多年前从乡下捎来的，树龄可能比你还大呢。门口这棵四季常青的桂花树，是后来单位统一栽种的，如今枝叶长到将院门都挡住了，如果实在影响出入，你就砍掉多余的树枝吧。过些日子，我们就回去，这里全交给你了，明年能不能再回来看看都不知道呢。为安全起见，白天出去可要记得锁上院门呀。老奶奶不停地叮嘱着，说完笑着叹了一口气，又回屋忙去了。

我久久呆立原地，心中不禁浮起了一种莫名的伤感。这时，我才真正认识到，原来庭院一直还存在着这么两棵树，自己早出晚归根本上就没有在意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物。

转眼已是秋天，我经常周末忙完公务，提早一些时间回来，烧开一壶水，取庭院里那不知名的花泡上一杯热茶，手捧一册书籍，静静端坐院中，任晚霞的余晖带走城市的喧嚣。

凉意乍起，墙角的树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石榴，细细枝条被压成弯弓，不时从树上掉下一个熟透的果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裂开满地，露出火红的颗颗果粒，随便取一颗放在嘴里，味道甘甜无比。其实，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吃石榴，没想到它粗糙的表皮里面却拥有红色宝石般的果粒，一颗颗晶莹剔透如同鲜活的心脏。

此时，秋风伴随阵阵清香拂过，令人陶醉，心旷神怡。仔细瞧来，门口那棵树一夜之间堆满了金黄金黄的桂花，与绿叶交相辉映，就连地上也不例外，小小的花瓣撒满了整个庭院，香飘四溢。我不知道，看似这平日不起眼的小树，却丝毫不畏寒意，迎着冷风，总在深秋之夜欣然怒放。

繁花似锦，硕果累累，人生亦不过如此，这样的秋天自然变得浪漫而唯美。我想，待明日不妨将院门敞开吧，让更多未曾谋面的都市人们尝一尝秋实的味道，闻一闻深秋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