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跨渭河

本文转自：西安日报

春风跨渭河

□范超

春风来了，柔柔地，撩拨着面颊，抚摸着发丝，让所有一霎都有了如水的感觉。风后面紧跟的，是几星半点的春雨，飘在万古渭河中。渭北水土的心思呀，就这样，开始涌动起季节的潮汐。

只顾寻食的麻雀没有注意到，只顾消融的冰凌没有注意到，岸边干枝上，一夜间睁开了那么多会说话的小眼睛，就连几只早早归来的春燕也奇怪了。柳条儿边飘摆边咯咯地笑了，春天也咯咯地笑着走来了。

老人带着收音机，伴侣们相依相随，小狗在欢实地跑动，鸭也在兴奋跳跃着。小男孩攥着线条在长堤上奔跑，系在扶摇另一头的风筝正在长空里欢笑，那定是他做了几天才完成的得意之作；那份独属于他的快乐，像极了我的童年时代。悠闲的人们，没有谁去折柳；他们知道，那是春天的手臂呢，折断了，春天会哭的。少了柳笛，春天盛大的乐章就少了前奏。一个红衣少女在河柳下站立着，她不再皱眉故作深沉了，她的红袄袄被春雨撩拨着，她的毛眼眼被微风摇曳着，她那沉寂了许多天的心事，被一股脑儿抛进了河里；河水驮着一冬的愁绪，匆匆地走了。

春天争分夺秒地突袭，最早得到春讯的，是嬉游河边的孩子和美女，都寻到久违的喜悦。在这个瞬间，我的心结也一下子啪嗒畅开了。我发现，一开始是自己牵着春天的手，她还不时扯扯我的衣襟，怯生生地惹人怜爱，但是很快，她就长大好多，能和我平起平行了。她握握我的手，手就发芽了，她拍拍我的肩，就开花了。我不敢停下，怕脚会在松软的泥土里迅速扎根，我还想一路北上，去看更多更美的春景哩。

我缓步走下河堤岸，向渭北深处走去。河边草地，原上果园，古渡树林。先是梅花艳炸了一回，接着玉兰素雅了一回，再是桃花悄然待放，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儿浓烈得铺天盖地，看去满眼情意，闭目满心芳菲。一树树淡绿、洁白、嫣红、金灿的，恰是忽见“陌头杨柳色、不遭人嫉属庸才”。春天的草、木、花，和春天的人都是敢想敢做的脾性，要开就活泼泼地一茬茬全开好了。

渭北的春天啊，就是这般的意气风发。一村村去串门儿时，挨家挨户的，一个不少的，都均匀涂抹上生机勃勃的色彩。而对于遇到的每个人，她都要高看一眼视为贵客，鼓动着他们，像每片绿叶一样，奏起追求的鼓点；激发着她们，像每朵浪花一般，鼓起前进的风帆。

我就这样在渭北的春天里走着，感受着那一道道清香和一片片希望。我看到，麦苗儿扬着亮亮的眸子，冲着小径上走来的我甜笑着。我看到，各色花瓣上缀满了小水珠儿，排着队直瞅我的镜头呢。我看到，那位年轻的村书记正站在新修的连村石桥和通村柏油路上，与村委一班人讨论着新规划，大家的情绪明显被盛世蓝图激荡到了沸点。我看到，空地上又有工程动土了，肌肤里倾泻着渭水源乳液的汉子们，紧紧腰带，跑上前去抡槌击鼓，“咚锵咚锵”震颤着莽原与长河，穿透了二十四史的乐章，沉睡的千年梦睁开了眼，而顺陵那对石狮子要奔跑了，昭陵六骏一阵嘶啸，翼马早已飞出了《山海经》，演绎出一段新的山海情。

此刻，我想起早春里赶过来参加全市“北跨”项目集中开工仪式。那日呼呼的春风，是向往发展的纷飞思绪；那滚滚的集结哨冲锋号，更是一群人着力推动家乡前进的深长喟叹和向着高原焕新吐露的滚烫情。仪式归来，我看到几位漂亮的妈妈将车子蹬得飞快，她们急着要去新区办在村里的幼儿园接她们的小宝贝，去迟了孩子会哭鼻子的——我一路走一路看，我的双眼被陶醉了，我的情意被泡酥了，我和大家一样，不再迷茫了，我仿佛听见春天在振臂高呼：“莫负春光馈赠，莫忘真挚初心，生命的力量时不我待地昭示着人间最好的青春。”

我顿时恍然大悟，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原来最新到来的今春竟比我还要着急啊！原来是我一直在追赶着春天啊！我气喘吁吁，显然已追不上身量拉长、骨架拉大、格局拉开的他和她了。看呐，西安的春天啊，正和着古韵，奏着新时代振兴强音，大跨步行进在渭水岸边，滋润着一片片黄土坡梁，盈满了一个个台原村庄，围拥起一户户父老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