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纪录的财政赤字对俄罗斯经济意味着什么？

近日，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网站刊载了独立分析师，曾就职于俄罗斯央行的亚历山德拉·普罗科片科（Alexandra Prokopenko）对俄罗斯财政赤字剧增的评论。我们编译了该文，以飨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1月份的俄罗斯预算支出数字看起来如此令人震惊，以至于引发了关于俄罗斯经济即将崩溃的讨论。2023年的第一个月，赤字达到了创纪录的1.8万亿卢布。与2022年1月相比，支出增长58%，当时有1250亿卢布（250亿美元）的预算盈余，而收入比那时下降了三分之一以上。

然而，根据单一月份的数字就给俄罗斯经济判死刑还为时过早。尽管有大范围的制裁，克里姆林宫仍然有很多机会出口油气，而且该国的经济生活正在逐步恢复正常。1月份的重大支出可能使未来几个月的经济发展成为可能。这并不是说俄罗斯经济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的条件，完全不再感受到制裁的影响，只是说制裁的影响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财政部为1月份的收入下降35%提出了几个解释。石油天然气的收入减少到4260亿卢布，是202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因为乌拉尔混合油价格下跌（1月降至每桶49美元。比布伦特便宜40%，而预算是根据70美元的价格计算的），而且天然气出口也在下降。目前，政府可以通过借款和动用主权财富基金——国家财富基金来弥补缺口。

非石油和天然气收入也有所下降，下降28%，降到9310亿卢布。最严重的下降出现在内部增值税和利润税，尽管这主要是一个技术问题，与这些税收的征收变化有关。

预算支出创纪录地增长了58.7%，达到3.1万亿卢布。这部分是由于国家合同的预付款，其总价值与前一年相比增加了五倍，从2490亿卢布增加到1.3万亿卢布。以前，财政部向各部委和其他政府机构的拨款是逐步支付的，且往往在年尾达到高峰。例如，去年所有支出的三分之一以上发生在最后一个季度。财政部因这种不平衡的支出而受到了来自审计院甚至是总统本人的批评。

今年，财政部注意到了这一点，仅在1月份就拨付了年度计划支出的11%。如果将国家合同排除在外，那么预算支出仅增长6%。由于很大一部分预付款是在年初支付的，因此有理由期待剩余的政府支出在全年可以得到更均匀的分配。

仅仅使用开源数据，很难准确追踪1月份国家支出的大幅增长流向了哪里。很可能预付款项主要用于国防和安全（2023年预算中为其分配了约9.5万亿卢布），以及开发新占领土。

财政部已经不再公布季度预算细目。2023年的支出定为29万亿卢布，但从去年12月增拨2万亿卢布这个不小数目的情况来看，政府今年也不太可能将支出控制在预算之内。

由于这个原因，纯粹根据第一个月的数字来预测今年年底的预算赤字是什么是没有意义的。例如，2022年9月，政府和分析家们预计预算赤字不会超过1.5万亿卢布——然后在12月出现了额外的支出高峰。

目前，今年的预算赤字相当于GDP的2%。一切是否能按计划进行已经令人怀疑，但俄罗斯的储备加上借贷，将使该国至少能再支付两年的预算赤字。

即使预算受到剧烈冲击，也不会对军事或社会支出（共计约17万亿卢布）构成威胁，这些支出受到保护，将是最后被削减的。它们的限额是根据预计中的预算收入来计算的，不管大宗商品市场的情况如何（2023年约占GDP的11.5%，即17万亿卢布）。

社会支出——国家支付的工资、养老金和医疗保健——是由法律规定的专项资金。相比之下，军事支出只有武器和军事技术开支属于不能削减的开支。然而，在实践中，有一种理解是，所有用于国防和安全的支出也都是专项资金：即使是吝啬的财政部也对提议削减这一领域的开支持谨慎态度。

由于2022年上半年石油和天然气价格高涨，以及俄罗斯能源供应商迅速转向亚洲市场，俄罗斯经济以一种强于预期的姿态步入了2023年。能源市场的有利形势带来的硬通货流入，加上没有借贷需求，使政府能够避免任何开支削减。

然而，并非所有这些因素都会延续到2023年。能源市场看起来已经非常不同：预计今年不会再有创纪录的油价；西方对俄罗斯的石油和石化产品实行禁运；管道天然气出口处于低位。在国内，整体的不确定性正在影响消费需求。在一些部门，工资正在以指数速度增长，然而，尽管消费者支出激增，但看起来仍然信心不足或没有适应新的市场结构。

制裁带来进一步风险的前景也值得关注。大多数可能的限制措施已经出台，但一些制裁，如对石化产品的禁运，还没有反映在金融数据中。此外，俄罗斯目前在代理公司的帮助下，设法通过土耳其和中国获得基本的芯片和其他技术。这种做法能否继续，取决于西方国家对这些产品实施何种出口管制。

出口收入所面临的外部经济风险也没有消失。制裁加剧了疫情期间发生的市场分裂，储备货币的交易越来越困难，尽管企业越来越多地转向替代货币。如果出口商转向替代货币的速度比进口商快，也可能会带来问题。以前，这种情况是通过资本流入来平衡的。俄罗斯的封闭式资本账户意味着这不再是一个选择。

俄罗斯经济对新现实的适应还远远没有结束。出口收入的减少和进口的恢复将对卢布的汇率造成压力。倒退式的进口替代仍然是俄罗斯经济最可能的前景：当进口部件的使用寿命结束时，它们将被不太先进的国产替代品取代。许多制造企业已经采取了这种做法。可以肯定的是，制裁的绞索正在收紧，虽然比较缓慢。

原文题目：Does a Record Budget Deficit Herald the Collapse of the Russian Economy?

原文出处：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politika/89009

编译：竺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