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的腊月

本文转自：开封日报

刘绍义

进入腊月，父母就开始张罗着操办年货。

记忆中父亲最先准备的就是过年烧的柴火。屋山西头靠河沿父亲栽了一排柳树，每逢过年，父亲都要拿把锯子将多余的柳树枝锯掉，截成尺把长的一节节后，竖着用斧头劈成四块，然后一块块摞成“井”字形状，既不占地方又风干得快，这样到了腊月二十几，蒸馍烀肉就能用得上了。

母亲开始晾晒粮食，小麦、绿豆、高粱、玉米。小麦是蒸白面馍用的，那些杂粮是蒸杂面馍用的，因为那年月在我的家乡，还不是各家各户都能吃上细粮，所以准备些杂粮蒸些杂面馍，是父母吃的。整个正月里，细心的父母是不会让我们小孩子吃杂面馍的。

绿豆面是用来炸丸子的。记忆中的绿豆，是先用清水泡软，直到把绿豆皮泡掉。绿豆皮漂在上面一层，用笊篱一捞，这样就只剩下沉在下面的绿豆瓤了，然后用小石磨把绿豆瓤磨碎。用小石磨的目的就是磨绿豆粉时不能过细，一般磨下来的绿豆粉是很粗糙的，不是像小麦粉那样越细越好，这样炸出来的绿豆丸子才好吃。

高粱面是用来炸麻叶的。麻叶，就是带芝麻粒的油炸面食果子，吃起来又香又甜又酥又脆，是春节时候孩子们的最爱。炸麻叶是个勤快活，懒人做不得。我母亲每年都要炸上一大草箱子，送罢东家送西家，有孩子来，母亲总要捧上一捧送给人家。

蒸馍烀肉过油，都不是个轻松活儿，全靠父母的手工把它们一件件做好。就拿最简单的蒸馍来说吧，为了掌握好发面的发酵程度，父亲几乎是一夜不睡的，不到时间，面发酵得不好，馍蒸得就像死疙瘩头一样，既不好看又不好吃；发酵时间太长，又容易发酸，依然让人难以下咽。同时，馍蒸得不好，大过年的，也被家乡人认为不吉利。所以，父亲每年蒸出来的馍，那真都是一顶一的，绝对手工馍，好看好吃又能存放时间久。现在想起来他老人家蒸的那个馍味，嘴里还流哈喇子。

这时候父母的慌父母的忙，孩子们是不管这些的，一进入腊月，时不时响起的一两声炮响，那就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在燃放烟花或爆竹了。点着了，往天上扔，往过往的自行车下撂，这都是孩子们的恶作剧。换身新衣服，也是孩子们的最爱，再穷再拮据，过年了，都要给孩子们添身新衣服的。蓝咔叽中山装或者绿军装，再缝上四个兜，是小时候的我们最喜欢穿的新衣服了。

进入腊月就开始忙，忙到年三十还有蒸馍烀肉过油的，要不是家乡有初一不能干活，不能动刀动剪的风俗或规矩，父母在年初一那天也不会闲着的。

是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年过得有意思有滋味，不都是父母用他们自己的辛苦，给我们换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