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拒绝慕容超，前后南燕三国亡

姚弼收集败兵，固垒自守，且驰报长安，请速济师。秦主姚兴复遣常山公姚显，率骑二万，倍道赴援。姚显至姑臧，令射手孟钦等五人至凉风门前挑战，不意城外已伏着凉将宋益，觑得孟钦走近，引兵突出。孟钦弦不及发，已被劈倒，余四人不值一扫，尽皆毙命。姚显始知秃发傉檀有备，不易攻克，于是，遣人与秃发傉檀修好，委罪敛成，引众退归。还有齐难一军，驰入夏境，沿途四掠。赫连勃勃却退兵河曲，佯示虚弱，乘难无备，潜师掩袭，俘斩至七千人。齐难慌忙退走，奔至木城，被赫连勃勃引兵追到，四面兜围，把齐难擒去，余众皆为所虏，数共一万三千人，于是岭北一带，俱降勃勃。勃勃遍置守宰，分疆拒秦，秦已将亡，故两路俱败。秦主姚兴未免懊悔，尚欲再讨赫连勃勃，适值南燕求援，自觉不遑东顾，但权允发兵，令张纲先行返报。张纲经过泰山，为太守申宜所执，送入晋营。刘裕素闻张纲有巧思，善制攻具，便引张纲入见，亲为解缚，好言抚慰，使登楼车巡城，呼语守吏道：“赫连勃勃大破秦军，秦主无暇来救，只好由汝等自寻生路罢。”守吏听了此言无不失色。慕容超惶急异常，乃遣使至刘裕营请和，愿割大岘山南地归晋世为藩臣。刘裕拒绝不许，未几来一秦使，传语刘裕道：“慕容氏与秦毗邻，素来和好，今晋军无端加攻，秦已遣铁骑十万，行次洛阳，若晋军不还，便当长驱直进了。”刘裕怒答道：“汝可归白姚兴，我平燕后，便当来取关洛，若姚兴自愿送死，尽管速来。”秦使自去。参军刘穆之入白道：“公奈何挑动敌怒？今广固未下，再来羌寇，敢问公将如何抵御？”刘裕笑道：“这是兵机，非卿所解。试想姚兴果肯救燕，方且潜师前来，何至先遣使命，令我预防，这明明是虚声吓人，不足为虑。”一口道破。刘穆之乃退。

秦主姚兴本遣卫将军姚强带着步骑万人，偕燕使韩范至洛阳，令与洛城守将姚绍合兵，往救广固。嗣闻勃勃杀败秦军，窥伺关中，乃追还姚强，但用了一个虚张声势的计策，去吓刘裕。刘裕不为所动秦谋自沮。只韩范怏怏自归，且悲且叹道：“天意已要亡燕了。”燕臣张华、封恺出兵击刘裕，均被刘裕军擒住。封融、张俊相继乞降。张俊语刘裕道：“燕人所恃，惟一韩范，今韩范甫归，还道他能够制秦师，若得韩范来降，燕城自下了。”刘裕乃上表封张范为散骑常侍致书招降张范。长水校尉王蒲劝张范奔秦，张范慨然道：“刘裕起自布衣，灭桓玄，复晋室，今兴师伐燕，所向崩溃，这乃天授，未必全由人力呢。燕若灭亡，秦亦难保，我不可再辱，不如降晋罢了。”遂潜投刘裕营。刘裕得张范后，大喜，即使张范至城下，招降守将，城中愈觉夺气。或劝燕主慕容超诛张范家族，慕容超因张范之弟尽忠无贰，因赦张范家。嗣见晋军建设飞楼，悬梯木，幔板屋，覆以牛皮上御矢石，料知此种攻具，定是张纲所为，遂将张纲母亲捕到，悬缚城上，肢解以徇。

既而太白星入犯虚危，灵台令张光谓天象亡燕，劝慕容超降晋。慕容超并不答言，便把佩剑拔出，剁落张光首级。好容易过了残腊，翌日，为晋义熙六年（公元410年）元旦，慕容超登天门，在城楼朝见群臣，杀马犒飨将士，并迁授文武百官。越宿，又与宠姬魏夫人登城，见晋兵势甚强盛，不禁唏嘘泪下，与魏氏握手对泣。韩某从旁进言道：“陛下遭际厄运，正当努力自强，鼓励士气，奈何反与女子对泣呢？”慕容超乃拭泪谢过。尚书令董锐又劝慕容超出降，慕容超复系董锐下狱。贺赖卢、公孙五楼暗凿地道，通兵出战。晋军不及防备几被掩入，幸亏刘裕军律素严，前仆后继，仍把燕军杀退。城门久闭不开，居民无论男女，俱生了一种脚气病，不能行走，就是慕容超亦染了此症，乘攀登城。尚书悦寿语慕容超道：“今天助寇为虐，战士凋敝，城孤援绝，天时人事，已可知了。从来历数既终，尧舜尚且避位，陛下应达权通变，庶得上存宗庙，下保人民。”慕容超怃然道：“兴废原有天命，我宁奋剑致死，不愿衔璧求生。”颇有血性，可惜不知守国。

刘裕见城中困乏，乃下令破城，悉众猛扑。或谓：“今日往亡，不利行师。”刘裕掀须道：“我往彼亡，有何不利？”遂亲自督攻不克不止。悦寿在城上望着，料知不能支持，因开门迎纳晋军。慕容超与左右数十骑逾城出走，才行里许即被晋军追到，捉得一个不留。当下押至刘裕前，由刘裕叱责数语，大略是说他抗命不降，殃及兵民。慕容超神色自若，但将母托刘敬宣，余无一言。刘裕乃命将慕容超置入槛车，解送建康。且因广固围久乃下，恨及燕人，意欲把男子一并坑死，妇女尽赏将士。韩范入谏道：“晋室南迁，中原鼎沸，士民失主，不得不归附外族。既为君臣，自当替他尽力，其实，统是衣冠旧族，先帝遗民，今王师吊民伐罪，若不问首从，一概加诛，窃恐西北人民，将从此绝望了。”刘裕虽改容称谢，尚斩燕王公以下三千人，没入家口万余，毁城平濠，变成白地，然后班师。慕容超解入晋都枭首市曹，年才二十有六。总计超僭位六年，与慕容德合并计算，共得十有一年，南燕遂亡，慕容氏从此垂尽。慕容宝养子高云已经篡位，仍复原姓。但使慕容归为辽东公，使主燕祀，是前燕、后燕、南燕三国，至此俱已沦亡。就是史家把高云僭位，列入后燕，也不过一年有余，便即告终。